鍾大人在一旁聽著,又看著陳大人跟照顧兒子似的幫向南挪開酒杯添上熱茶,眸光不由一顫,而後露出個調侃的笑,“咳,懷允,別怪叔叔嚼了婦人的舌頭,你娘守寡二十餘年,現在你跟你妹妹自是長大成家了,不知對你娘改嫁有沒有什麼看法?”

陳大人噗的一聲將嘴裏的花生米噴了出來,還很是不雅的噴到了飯碗裏。陳大人惱羞成怒的拍了筷子,做出撩袖子要幹架的模樣瞪鍾大人,“你一個好端端的正三品大臣,突然說這種事臉都不紅的嗎?還要不要臉了,啊?!”

最後一聲“啊”還說得特別激動氣憤,嗓子拔得高高的,引來周圍同僚好奇的張望。

比起陳大人,鍾大人卻格外淡定,隻是杵著手肘懶洋洋捏起酒杯送到嘴邊刺溜抿了一口酒水。

酒水入喉,一股熱流就滿眼到了肚子裏,鍾大人舒坦的舒展了眉毛,斜眼戲謔的笑睨麵紅耳赤的陳大人,“我這不過是在跟懷允閑話家常,懷允家裏又沒有別的當家人,說一說又怎麼了,懷允都沒激動呢,你激動個啥?”

原本聽了鍾大人的提醒正在琢磨這事兒的向南聞言也不由順著鍾大人的話扭頭奇怪的看了一眼自家師傅。

陳大人被兩雙眼睛看著,頓時跟被踩了尾巴的狗子一樣,想發飆可扭頭發現踩自己尾巴的是交好的人,頓時又瞬間消了那股勁兒,不敢發飆了。

陳大人哼哼兩聲假裝自己這個反映很中場,重新順了衣袖撿起筷子在桌子上杵了杵,“我這不是覺得你一個外男說老夫人的事兒不合適麼?我說鍾清清,你什麼時候改行要做媒人了?”

陳大人發誓自己說鍾大人要做“媒人”隻是習慣性的埋汰老友一句,可等到鍾大人真個點頭應是的時候,陳大人恨不得掐死自己。

當然,掐死自己之前他肯定是要先掐死鍾清清這個長舌婦一般的老男人!

鍾大人終於有點不好意思的放下筷子用大拇指撓了撓下巴,扭頭看向南,“倒是有這麼一說,這還是我夫人跟我說的,說是有人在打聽懷允你家娘的情況,應該是想要跟你們家攀親戚。”

大業朝對於寡婦改嫁甚至和離都是比較寬容的。

特別是像向劉氏這樣為夫守寡二十來年,獨自養大亡夫留下的子嗣的,更何況還養出了向南這樣有前途的兒子,這就更叫世人讚揚了。

老年兒女有家業之後選擇再嫁找個老伴相守,這種事是完全很正常的。

若是以後向南成就足夠高,向劉氏甚至也會被傳揚成宛若孟母那般的女性典範。

向南之前都沒想過這個問題,隻單純看見了向劉氏在府裏跟阿悅阿茶她們相處得很愉悅,看著阿澤跟笑笑安安阿澗他們也都是笑著的。

這會兒鍾大人一提醒,向南這才想到,每當他們夜裏能跟枕邊人相依偎著暖融融有人陪伴,是不是娘就要孤孤單單的睜著眼看著窗外天黑又天亮?

他跟阿茶有心事了在外麵受挫折了,回房間還能跟妻子丈夫說說話,可娘呢?跟誰說個心裏話都沒有。

向南腦補一番,頓時心疼老娘了,還十分自責,這麼多年了他居然還是靠鍾大人這樣的外人提醒才想到這回事,實在是太不孝了!

向南一時心情低落,放下筷子坐在原本的位置上朝鍾大人拱了拱手鄭重的道了謝,“如今想來懷允實在不孝,居然還是鍾大人提醒之後才想到這個事。對於家母再尋二春,懷允自無反對之意,隻要家母自己能過得舒心。”

接著向南又多問了鍾大人兩句是否記得打聽向劉氏的那些人都是哪幾家,向南準備回頭就去打探一下這幾家的具體情況,可不能讓那品貌不端的人混淆了視聽。

向南一時間就將剛才看見陳大人表現而生出的古怪給忘在了腦後,鍾大人隨口說了兩家,向南很是鄭重的又道了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