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鴛鴦(3 / 3)

……你以為我不恨他嗎。當初可不是我出軌勾引,是他自己喝醉了,對我來強的……李費岩道貌岸然,他說他老婆生病,渾身發臭,看了就陽/痿。他的姘頭數都數不過來,指不定外頭有幾個野種呢……

重複播放,一遍又一遍。

李嵊臉色頹靡,呼吸急促,眼裏神色變了又變,身體也挺得僵直。

音頻關閉。

空氣如粘稠的漿糊,似能聽見走針的聲響。

魏馭城依舊是平靜語氣,“誰說久病麵前無孝子,你真行。”

這反諷,簡直朝著李嵊的痛點直直捶打。

他一直以為的事實,一直懷抱的恨與惡,竟然都錯了。李費岩在他心中,是儒雅,實誠,知識淵博的慈父形象,與母親情感交好。原來他才是那個傻逼,李費岩玩夠了,病了,就指望李嵊鞍前馬後,勞心出力。

李嵊瞳孔震大,牙關閉得死緊。

魏馭城:“我律師還找到你父親所簽的一張協議,上麵說,隻要林餘星肯配型,不管配型是否成功,能否順利腎移植,他都會把名下的財產,交由林餘星繼承。字裏行間,並沒有提及你。”

李嵊臉色灰敗,這是朝他胸口開的最後一槍。

足以致命。

許久之後,他慢慢抬起頭,自言自語,“原來,我和她一樣可憐。”

“她”,指的是林疏月。

此情此景,倒有幾分心有戚戚的氛圍了。

待他沉溺醒悟後,魏馭城這才站定,示意保鏢給李嵊鬆綁。

李嵊踉蹌著身子,慢慢站直。對魏馭城的態度,有了幾分動搖。氣氛剛往一個平滑的方向發展,魏馭城說:“你來。”

男人氣場逼人,如八方來風,籠罩周身透不過氣。

李嵊放下敏銳,聽話照做。

到麵前了,魏馭城先低了下頭,再抬起時,拽著他的衣領,一腳狠狠踹他肚子。李嵊痛苦倒地,直飛兩米遠,背撞在牆壁上,在地上蜷縮扭動。

“這一腳,是你欠林疏月的,她有什麼錯,被你們這群爛人破壞了她原本平靜的人生。”

魏馭城麵寒如雪,拎起李嵊,連扇三耳光。清晰的皮肉響在空曠的廠房內更可怖。李嵊白眼直翻,鼻孔冒血,胸口劇烈起伏。

“這三耳光,是讓你長記性。以後膽敢再出現她麵前,我不會饒過你。”魏馭城捏著他的後頸,狠狠往後折,“你若心有不平,來彙中集團找我,堂堂正正做個男人,和我麵對麵地較量,而不是當陰溝裏的蛆蟲。”

魏馭城稍停頓,但手勁未鬆。

維持十幾秒後,他才放過李嵊,擲地有聲道:“還有,林疏月並不可憐。從頭至尾,她活得幹幹淨淨,站得筆筆直直。你算個什麼東西,也配跟她比?”

出廢舊工廠,李斯文緊跟其後,不放心,“魏董,我開車。”

“不用。”魏馭城輕抿嘴唇,淡聲說:“我自己來。”

回程,車內沒開空調,車窗過風,像呼嘯的小噴泉,卷走大半燥熱。反光鏡裏,點點光影明暗不一,像撒下的星,隨風飛去天際。

魏馭城去了一趟同在市郊的祈禮山。

山腰處的寺廟隱在夜色裏,愈發莊重沉靜。寺廟頂是黑活瓦,上頭立著鑲金邊的五脊六獸。這個點,自然不供香火,閉門謝客。

魏馭城沒進去,而是在門口站了會。

麵朝深山遠林,背後是金樽佛像,該是到了時辰,寺廟內悠遠的撞鍾聲撫慰趕路人。魏馭城靜靜抽了兩根煙,然後將煙頭收於掌心,轉過身,朝著門口的佛像俯身叩拜。

一身戾氣抖落平複,散去風霧蛙鳴裏。

他這才邁步下山,驅車回明珠苑。

陳姨開的門,露出一條縫時,就比了個噓聲的動作,“月月睡了。”

魏馭城換鞋,車鑰匙輕放在玄邊櫃,“多久睡的?”

“這兩日都早,八點多就熄了燈。”陳姨憂心,“而且她胃口不好,隻吃一點點的,是不是我廚藝退步了?”

魏馭城笑了笑,“不礙事,您也去休息。”

怕吵醒林疏月,他還特意在客房洗的澡,進臥室的動作輕之又輕。不敢開燈,隻用手機屏幕的微光照明。

可一轉身,便猝不及防地看到林疏月盤著腿,坐在床上像一尊打坐的小菩薩。

魏馭城皺皺眉,“醒了?”

他摁亮夜燈,暖黃光亮充盈房間。

林疏月低低嗯了聲。頭發亂,鼻頭也紅紅的。她什麼都沒說,隻伸出手,可憐巴巴的眼神望向他。

魏馭城不由發笑,走去床邊,“好,抱。”

抱到了。

兩個人的心都滿了。

林疏月的臉埋在他胸口,低聲問:“你去哪了?”

魏馭城說:“去祈福了。”

林疏月嘟囔,“又騙我。”

他摸了摸她的頭發,“真的。”

“那你求了什麼心願?”林疏月無邊無際地猜測:“財和權?你還不多啊。”

魏馭城笑,呼吸薄薄一層,燙著她側頸,他說:“求你。”

林疏月一怔。

腰間的掌心,立即將她環得更緊。

安靜片刻,魏馭城低聲:

“祈我月月,在以後的每一天,能夠恣意地談笑風生,心無旁騖地做自己。從容不迫地欣賞每一場日出與日落——

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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