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玉蓮!”老爺子剛平息的怒火瞬間被點燃了,真有本事,消息也真靈通,繼女剛一進公安局,電話就打來了。
“季墨雅的父親是省軍區的副師長。李叔,”段大林胳膊抵了抵李良工,擔心道,“你說咱這公安局會不會有他的人脈?”
“肯定有啦,”小毛撇嘴,“沒有能這麼快知道消息?又不是事前約好的今兒通話。平常小蔓姐跟她媽打電話,哪次不是在郵局,什麼時候跑到公安局來過。有這關係,年前公安局招戶籍管理員,也沒見他們跟小蔓姐說一聲。”等他們知道,招工早已結束了。
“小毛!”李良工看老爺子臉色越來越難看,深怕他氣出個好歹,忙喝止道,“就你話多!”
“本來就是嘛……”
段大林抬腿踢他一腳,示意他看老隊長。
老爺子捏著紙煙的手,微微顫著,往昔慈愛的雙眼,布滿了紅絲,似熊熊燃燒的烈焰。
小毛一驚,不敢吭聲了。
老爺子閉眼壓了壓心頭的怒火,謝過門衛,快步進了院,到了辦公室。
然而誰也沒想到,本該關在小黑屋裏的季墨雅,一掃方才的狼狽,正端坐在張辦公桌後,捧著碗加了肉蛋的米粉,吸溜吸溜吃得那個香啊。
“來了。”值班民警淡淡地掃了幾人一眼,放下手中的報紙拿起電話,撥通,遞給老爺子,“有什麼話好好說,小孩子嘛,哪有不打鬧的,作為家長,從中調和一下,說說大的,吵吵小的,有什麼不能解決的,真沒必要放下田裏的活計趕過來。”
李良工、段大林心頭一沉,擔心地看向老隊長。
這是什麼話,人命關天的事,他一句小孩子打鬧,就將小蔓姐所受的傷害都一筆勾消了!小毛氣得跳腳:“你聾啊!我們來時說的話,你沒聽見?!什麼叫小孩子打鬧,那是打鬧嗎?我們寨子後麵的野豬林,你是沒去過,還是沒聽過,有多凶險不知道嗎?”
“從上麵將人推進野豬窩,這叫打鬧?和著推的不是你啊!還小孩子,你見過這麼大的小孩子,”小毛一指季墨雅,見她還有臉笑,頓時怒火中燒,“搶人工作,害人性命的19歲大姑娘,嗬!我可是長見識了!”
“幹嘛呢!幹嘛呢!找事是吧?”民警不甘示弱地回擊道,“你們說搶工作就是搶工作了,通知單上誰的名字,心裏沒數嗎?還有什麼推人,人證呢?別說你們幾個親眼看見了,誰不知道你們跟李蔓的關係!通知單呢,在你們手裏的吧,我還說,你們為了奪人家的工作,陷害誣賴呢。”
“你——”小毛點著他氣得直哆嗦,“好!好!這些都不算,那發箍呢?還有外貿局的招工考試,誰寫的卷子,這個總不會弄錯吧?”
對方很是無賴地攤了攤手:“發箍,什麼發箍,誰見了?至於你說的那什麼考試,方才我跟省外貿局打電話了解了下情況,人家說得清楚,考卷上的名字,門門都是季墨雅,可不是什麼李蔓。”
小毛一愣,傻眼了。
季墨雅捧著搪瓷碗,再次愉悅地勾了勾唇。李蔓不是優秀嗎,不是什麼都想壓她一頭嗎,不是想獲得媽的認可嗎。她就看看,聽到媽再次放棄了她,她什麼表情,是傷心痛苦呢?還是心如死灰?
李良工、段大林互視一眼,心有戚戚。
小蔓和老隊長的人品,他們自然信得過,小蔓說考上了,那肯定是考上了。
可有什麼辦法,聽對方話裏的意思,外貿局人家早就打好招呼了,發箍,這邊也幫著處理。
季墨雅將小蔓推下野豬窩這事,不說人證不人證的,光憑通知書上的名字,人家就有多種方法應對。
一句,怕小蔓把她的通知書撕了,心急之下,失手推了一把。
人沒事,頂多賠個醫藥費。
老爺子握著電話的手,越攥越緊。半晌,放在耳邊,極是平淡道:“楊玉蓮,欺負人欺負到親閨女頭上,是不是很有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