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了點頭,然後抿著嘴說:“真好,哥看到你有出息了,特開心,還有——”我轉向琳達說:“看到你們能成為好姐妹,也特別開心!”“嗯,貝貝是好妹妹,她一直做我的中文老師呢!”琳達摟著貝貝,狠狠地親了親貝貝,貝貝嘻嘻地說:“我們還拜了把子了呢,她說要給我找個洋老公呢!”我聽了,抿嘴一笑。
那天晚上,我們三個人去了酒吧,我們要了一個包間,三個人坐下後,聽到裏麵放的有點哀傷的音樂,話題就落到了莉姐身上。
彼此都有太多的感慨,我毫不掩飾地說:“我不知道她怎樣了,似乎還有點怕見到她,我有點慌!”貝貝和琳達點了點頭,貝貝輕聲地說:“我也是,心裏特慌,從來沒有這樣過!”琳達也點了點頭說:“她是好女人,以後一定有好報的,中國不是有句話嗎?善有善報!”我想,琳達這句話說的也許很對吧,是的,應該是這樣,或者我們希望這世界就應該如此。
我突然一下子陷入了某種傷感當中。
琳達和貝貝抱在一起,輕輕地搖著,我坐在那裏抽煙,貝貝躺在琳達懷裏喃喃地說:“哥,不要難過,我們應該開心的,不是嗎?”我笑著點了點頭,拿起酒瓶跟貝貝和琳達幹了下說:“嗯,是該開心的!”那晚,我們喝了很多酒,琳達和貝貝似乎都醉了,琳達不知不覺睡著了,而貝貝在某個時候,突然趴到了我的懷裏說:“哥,我談戀愛了,我有了新的男朋友了,從明天起,2006年開始,貝貝就再不要想你了,不要了!”說著,她竟然哭了,我擦著她臉上的淚水。
不知道為什麼,我似乎很傷心,我希望貝貝能有自己的愛情,可當聽她說這句的時候,我並不那麼開心,我知道貝貝是因為什麼,這是為了莉姐,莉姐不容易,她從裏麵出來了,貝貝不應該再對我有什麼了,她認為這樣才能對得起莉姐吧。
我拍了拍她的肩說:“寶貝,別哭了,知道嗎?你做我的妹妹或者——會有一輩子的幸福的!”我想說女兒,但感覺離奇,隻大她七歲而已。
“嗯!”貝貝點著頭說。
不知什麼時候就睡著了。
早上,我把她們叫醒,吃了早飯後,一起去了橫江的監獄。
從早上六點等到了八點,我們就那樣坐在車裏,等的十分著急,我抽了近一包煙,地上都是煙頭。
當我們站在外麵,在八點過後,看到那個女人,一個變了樣的女人,穿著十分樸素的女人,沒有任何裝扮,素麵朝天的女人,似乎是從鄉土裏走出來的女人,她懷裏抱著一個包裹,然後從監獄的大門裏走出來,皺著眉頭往我們這邊望來的時候,我們都哭了,貝貝抱著琳達哭,我的淚也下了,似乎都是同時的,我看著她,她似乎遺忘了外麵的模樣,一臉平靜地望著我,有羞澀,有不安,有膽怯的感覺,跟怕生的孩子一樣,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我擦了擦眼淚,心裏緊張著,慢慢地走過去,每一步都代表了一個光景似的,踩著內疚,踩著思念,踩著對她的懺悔,我走到了她的身邊,她望著我,似乎不認識我了,一臉茫然,她的心裏應該是激動的,還有,一年不見,人變得有點不敢猛烈的親近,需要時間來緩和。
她有點傻傻的,竟然抬頭理了下頭發,頭發被剪了,已經沒那麼長了,散著,身上沒有穿貝貝提前給她送進去的衣服,我不知道為什麼,而是穿了一件裏麵準備的很土的衣服,她似乎感覺好看的衣服與她不相稱了吧。
可是她依然美麗,不加任何修飾的美麗,中國古典悲情女子的美麗,那種黃土地上幾千年壓迫的婦女的美麗。
她又理了下頭發,然後抿了下嘴。
我看著她的樣子,心疼得要死,不是說她沒以前漂亮了,而是一個女人從昔日那麼的神氣,坐在辦公室裏,那麼的神氣,可以對任何人指手畫腳,在公司裏身邊有那麼多人圍著,走到哪兒都是威風凜凜的女強人,成了今日的模樣,她是被改造了,國家機器十分了得,這就是監獄的力量吧。
也許黑白在某個時候是分不了的,所以好人更容易被改造吧,改造的屈服甚至是想不明白,最後落得精神壓抑。
一股悲愴的寒流從心中湧入大腦,把所有淚水都衝到眼眶裏,我張了張嘴,我也沒說出話了,但是我一把抱住了她,她手抱著的包掉到了地上,可憐的寶貝,心疼的寶貝,最後什麼都沒有,隻剩下懷裏那個包裹的寶貝,包裹散開,裏麵是幾本日記,還有幾個紮頭的東西,一個大寶的雪花膏,我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帶這些,似乎一件很小的東西都成了珍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