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小鑽風(1 / 2)

要問起在西路路上最有拉風的妖怪,當屬小鑽風。這個家夥長得一副憨厚的樣子,腦子卻很靈活,要不然也不會在獅駝嶺混個巡山這樣高薪且油水高的職位。他一頭紅毛,身材瘦弱,嘴巴伶俐,眼神好使,是個巡山的好材料。

他被大師兄騙的時候應該是看出來大師兄是行者孫悟空了,可是他沒說。我在想,他可能是害怕大師兄當場把他打成肉泥。這也說明他是個有頭腦的妖怪,審時度勢見風使舵很有眼色。

沙師弟在自己的日記裏提到小鑽風的時候,給的評價特別高。其實在大師兄看來,小鑽風就是小鑽風,不是小鑽雨,也不是小鑽雲,他的最終結果隻能是死。

西行的路上也不知道死了多少妖怪,好的壞的,數也數不清,大師兄火燒黃袍怪洞府的時候,一點都沒有手下留情。也有傳言說,小鑽風其實沒死,而是帶著自己妻兒老小等待大師兄懲罰,大師兄當時手滑了,棍子脫手而飛,小鑽風看出了大師兄的手其實不是滑,所以就逃了,至於逃到了什麼地方,那我就不知道了。

我跟著師父,很少離開師父,小鑽風的結局是怎麼樣,可能隻有大師兄知道。

聽大師兄說,小鑽風在第一次碰到他的時候給他的印象特別深刻。他太會說話了,把大師兄的猴屁拍得啪啪響,大師兄很受用,當時也就沒有幹掉他。

“來我家,關注關注,漂亮的小妖怪隨便挑,想吃什麼想喝什麼盡管提!我記得離這不遠的城裏還有上好的美酒……什麼?安全安全,絕對安全,大王不會發現的!……不會不會,大王很少進城,最近在等唐僧呢,沒功夫管別的!總鑽風,晚上有空的話就這樣安排!”

能在獅駝嶺三兄弟當中混出樣子來的妖怪並不多見,小鑽風就占了其中一個。他把獅駝嶺三兄弟服侍得舒舒舒服服的,他也在萬千小妖怪當中扶搖直上,如坐火箭一樣升官。

他很圓滑,包括大師兄在內都很喜歡他。可誰讓他是妖怪呢,妖怪就沒有好結局。

大鵬被如來收服,其餘的妖怪死得死逃得逃,唯獨小鑽風在獅駝洞內攜帶妻兒老小等待著大師兄的到來。大師兄看見他之後很生氣,問他:“你為什麼不跑?”

小鑽風把這些年來攢下來的金銀法器全都貢獻了出來。

“我不想逃,逃到別的地方很難再混出我現在的模樣,我覺得這裏挺好,生我養我的地方,我不能離開,我的家就在這。”

大師兄眉頭緊鎖,對小鑽風說要不你入佛吧,早點修成正果,也能享受些香火。小鑽風不答應:“我是個妖怪,妖怪能成佛嗎?我也沒少殺人,那都是活蹦亂跳的人啊,我殺人了就得受到懲罰,所以我不想跑,你們殺了我吧,但求你們放過我的妻兒老小。”

小鑽風說得很真誠,我在一旁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在懺悔。

小鑽風說:“我妻兒老小都沒殺過人,他們也沒吃過實心肉。”

大師兄舉起金箍棒要打,結果棍子就滑落了。

二師弟一直慫恿大師兄把小鑽風打死,夯貨說大家都是從妖怪過來的,又不是不知道其中的貓膩,你說他能懺悔,那老豬我也能懺悔,我已經懺悔好了,你們讓我回高老莊。

師父罵八戒是呆子,大師兄的行為是積德,而八戒的行為是逃避。

八戒問:“那小鑽風的行為呢?求饒?還是帶著僥幸心理的求饒?”

師父念了句佛號:“為師真想把你的豬心掏出來看看是不是紅色的,你難道就不懂你大師兄的心嗎?”

別人不懂,我懂。

玉麵狐狸也是妖怪,小鑽風也是妖怪,妖在江湖身不由己,都是出來打工的,誰都不比誰強。大師兄有了師父一半的憐憫之心,但我看出了大師兄其實和我一樣也是在同情弱者。

小鑽風就是個弱者。

大師兄從師父哪裏借來了許多經書,那都是小乘佛經,大師兄學著師父的樣子念給小鑽風聽。小鑽風聽了三天三夜,也睡了三天三夜,大師兄不管,一直都在念。

小鑽風最後受不了了:“大聖啊,我真不是入佛的材料,你看我渾身上下那一處像是能夠成佛的根基?算了吧。”

大師兄還在念,當把一本佛經全都念完了之後,我們全都讓大師兄的念經聲催眠得睡著了。當我們醒來的時候,發現小鑽風的一家已經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