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隻是聽著,並沒有為二師弟解惑。
原則上來說,我們師兄弟幾個是能喝酒的,也就師父不能飲酒,但素酒卻是可以的。那天晚上,大師兄不知道從哪弄來了一些素酒,讓我馱了回來,堆起來比師父還高。
二師弟喝得最多,一口一壇子,全都是一口悶。一邊喝二師弟一邊哭,殺豬般的哭聲就是怎麼來的。大師兄和沙師弟都不言語,我也不好說什麼,師父一杯接著一杯,也不說話。說實話,那天的酒喝得特別沒有氣氛。
酒過愁腸愁更愁,第二天我們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唯獨師父端坐如斯,穩如泰山。
酒醒了,也就沒有那麼多愁緒可敘,都上路吧,反正路還是要繼續走下去。其實我們的心裏都憋著一股怨氣,我們圖的什麼?我們圖的是普度眾生,讓天下人沒有苦難,我們渡的是天下,可是天下卻渡不了我們。
想這些也沒有用,我們收拾收拾行李,準備出發,師父卻說:“悟空,你上廣寒宮一趟。”大師兄二話沒說一個跟頭躥上了天,竄天猴竄天猴,果然名不虛傳。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半個月後,大師兄回來了。
大師兄回來的時候,帶來了一個包袱,交到了師父的手裏,師父把包袱交給了沙師弟,讓沙師弟不準偷看,好生保管。沙師弟遵命,把大師兄帶回來的包裹藏得嚴實得不得了。
二師弟不明白師父讓大師兄去廣寒宮去做什麼,很好奇,但酒醒了,先前的那股怨氣也消了大半,就沒去問,一路牽著我向前走,一句話也不說。
吃飯的時候,二師弟明顯吃得少了,本來能吃三十斤米飯,這幾天就吃二十九斤。
就這樣,我們一路西行,師父似乎也忘記了這件事,二師弟也沒提。有一天,天上下雨了,大師兄給我們找了個破廟避雨,師父突然讓大師兄升團火,然後把紫金缽盂裝了泥放在火上燒。
半天過後,紫金缽盂被火燒得滾燙。
我們都不明白師父的用意,難道說師父看著紫金缽盂不爽,想用火煉化了?
當紫金缽盂被燒得通紅的時候,師父把二師弟叫了過來。二師弟屁顛屁顛的跑過去,師父就讓二師弟去拿紫金缽盂。二師弟本就是神仙,用手去摸倒不會被燙傷,但燙的感覺還是存在的。二師弟被燙得齜牙咧嘴,連忙把紫金缽盂扔了。
“燙嗎?”
“燙。”
師父又讓二師弟去拿,二師弟硬著頭皮再去拿,結果又扔了。紫金缽盂被燒得滾燙,裏麵的泥土都被燒成磚頭了。
“還燙嗎?”
“燙。”
師父這才正色的問二師弟:“燙你為什麼還要去拿?”
“是師父你讓我拿的。”
師父雙手合十:“阿彌陀佛,那為師又讓你去想嫦娥仙子嗎?為師有讓你糾結卯二姐的死嗎?為師有讓你每天給翠蘭施主寫信嗎?”
二師弟沉默了。
我也不知道二師弟到底有沒有明白師父的用意。但我肯定二師弟在見到師父交給他的包袱後,就明白了師父的用心良苦。
包裹裏是一個頭釵,一盒月餅以及一封信。看信的樣子,似乎被拆開過,二師弟立即掃視沙師弟,沙師弟做賊心虛,把頭埋在懷裏不作聲。
“天蓬元帥你好,見信如麵,頭釵是我當日跳舞時所用,送於你權且留個紀念,月餅送於你師徒,願你們取經之路順風順水,你我皆非凡人,兒女情長隻是過眼雲煙。往事不堪回首,我並非小瞧於你,無論以什麼身份接納於你,你都不得善果,以我之孤獨換天庭平靜似水,願君多珍重,早成正果。”
言情並茂,誠懇之極,催人淚下。
師父問:“懂了嗎?”
二師弟沒直接回答,帶頭上了大路:“師父,上路吧。”
二師弟哼起了歌曲。
“予遙望兮,蟾宮之上;有綺夢兮,爍爍飛揚。昨已往兮,憂懷之曝盡;與子見兮,在野之陌青;牽繞兮我懷,河升波漲;美人兮相伴,斯是闕堂。登高望遠兮,極樂之堂;忘卻美人兮,在水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