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來了。”
吞天獸伏蟄,眸裏盡是滄桑,它的擔憂成真,此刻也不知是想些什麼。
“仙祖是誰?”陌陽問道。他真身被困神界,對仙元修真界的事一知半解。不知道為什麼提到仙祖不隻是齊國沉默,就連眾妖也沉寂了,甚至不可一世如吞天獸,也盡是悲觀。
這問題,所有人無語。
“修真界的主宰。”陌戟耐心回答,“這些年來能與魔修相安無事,正因為有仙祖在。”
曠世神戰起因不明,但罪魁禍首卻是魔皇,可偏偏唯有魔族保全了下來,直接導致了修真界與其不死不休。
戰後魔皇身隕,仙尊消失,仙域被封,上古五族除魔族外全都死傷慘重,妖神鬼皇也都隕落了,鬼域,妖域分崩離析,整個仙元大陸混亂不堪,大道近乎崩塌。
這段黑暗動蕩紀年被曆史斬去,究竟持續了多少歲月不得而知,後世無人知曉。真要算起來,神戰的具體時日,極有爭議。有人說是幾百年前,有說千年,有的覺得加上黑暗紀年少說也過萬載了……沒人能準確說出。
好在修真界有仙祖,魔域又有個魔尊橫空出世,換得了千年的和睦共處。
“其實就是個古板、嚴厲、不開化的死老頭!凡事都按律令,違抗者必死。”
吞天獸憤憤然,“當年不過是大戰一回,硬說本座玩忽職守,一次過失就直接流放,想不到這麼多年了他還沒死!”
何等強者得由仙祖親自流放,這一戰到場得究竟都是些怎樣的大人物!世人驚歎。
誰知話音剛落,突然,一道閃電從天而降,把吞天獸龐大的身軀被劈得外焦裏嫩。
姿勢實在搞笑,陌陽哈哈大笑。氣氛壓抑得可怕,齊木沒心請苦中作樂,背脊隱隱作痛,體內有些古怪。
背脊處的蠱蟲就像不定時炸彈讓他時刻腦弦緊繃,完全超出掌控卻能左右生死的未知物潛伏在體內,已經是他能忍受的極限,比起丹田破碎,這種無力感更殘酷。
雷霆墜落的刹那,黑暗的識海中刺眼白光一閃一閃,像多了什麼東西,內視下卻什麼也沒有。
吞天獸疼得齜牙咧嘴,頭上黑煙直冒:“讓你見好就收還不信,這下完了完了。”
究竟是什麼東西!
齊木置若未聞,像陷入魔怔般審視全身上下,骨中蠱半醒啃噬骨髓,每一下都是鑽心之痛,他不禁蜷縮了下。體內突然再次白光大盛,躁動的骨中蠱瞬間沉寂,一道裂紋遍布的菱形之物在識海邊沿現形,無形波紋蕩出撫平躁動。
那是一塊古令牌。靜靜地浮在識海中,一動不動。
雷電劃破蒼穹,雷霆滾滾,刹那間烏雲密布,滔天神則化為上萬道秩序神鏈如瀑布垂下,衝著浮空島而去!
“不好,快退!”
神則秩序萬不得沾,一道神鏈就能破萬法,浮空島本就受損再受一擊必毀!
妖龍古塔當機立斷,催動神級星紋圖,不惜耗盡千億靈石,恐怖空間波動激蕩,在神則瀑布降落的刹那,龐大的島嶼巨震,空間扭曲,下一刻出現在千裏開外。
天地初光,神跡盡顯。
八十一座上古戰車駛出,數之不盡的光影巨人占據四方天空,承載了萬年歲月滄桑,每一道都有毀天滅地之威,神輝由萬靈源氣彙聚而成,傳說中的母氣一絲一縷就能壓斷山嶽,而今隔著虛空,就有不少弟子肉身崩碎。
血霧彌漫,腥臭刺鼻,慘厲的哭喊聲如厲鬼,臨死前猙獰的模樣令人汗毛倒豎。
當真是仙祖親臨麼?刹那間,就連外界觀戰的所有道修也下意識屏息凝神,睜大了眼,不願遺漏分毫。
“違反盟約,擾我界域,當誅!”齊國皇祖對著虛空俯首,“還請仙祖決斷。”
無盡威嚴臨世,仙祖真身未出,但誰都知道重雲之上,那位無上恐怖的存在屹立在那裏,正冷眼看著下方。
除陌戟,皇祖,吞天獸等,其他萬靈僅僅是被掃了一眼,便神魂巨震,氣息萎靡百倍不止。令入侵的妖魔絕望。
齊木額上布滿細密的汗珠,想把發光之物拿出來卻怎麼也做不到。
那道古令滿是歲月滄桑,此刻正泛著柔和的白光,一下一下,堪堪抵住了刺骨的疼痛。他記得很多年前石人師父交給了他一塊古令。
無論是殘缺黑劍,還是石人煉體法,那些上古奇珍萬年古藥,親自生火為他淬煉體質,教他下棋……石人師父真的存在啊!齊木不禁哽咽了下。
……師父。
桃源秘境消失後,所有與石人有關之物都不見了,就像是做了一場夢,連淵落都說那是假的,甚至毀了石人軀,漸漸的就連記憶都淡了。
石人師父尤擅推演之法,這預示著什麼。
齊木望著接連死去的地府弟子,熟悉的妖獸,心在滴血。
識海中古令猛烈震蕩,白光在腦海中越閃越快,擋住了視線。
突然間眼前蒙上一層血紅,仿佛看到一則則畫麵清晰而迅速地在眼前浮現又消失——光影人降世,摧枯拉朽般將所有入侵者全部殺害,禁空禁地,逃不出去,逃無所逃!他眼睜睜地看著熟悉的人一個個慘死,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比噬骨鑽心還要難受。
又一閃,恢弘的信仰玉塔源源不斷的信仰驚天,齊國死去的人在皇祖號召下化為戰奴重新醒來,祭奠的鍾音浩蕩,奏響挽歌……
齊木一聲怒吼,眼前條然恢複如常。
齊國皇祖話音剛落,虛空雷雲還在彙聚,仙祖還未完全降臨。齊木喘著粗氣,一個踉蹌差點摔倒,有人擔憂地扶了他一把。他猛地甩開,嗓音沙啞。
“撤退!所有弟子及妖獸退回浮空島,不準回頭!催動神級星紋圖離開,浮空島自爆毀滅整個古國!地府不敗!”
齊木渾身蒙上淡淡白光,麵目猙獰:“堂堂上古皇朝又如何,敢做不敢當,被小輩逼到如此地步,就連攻陷城池也隻敢讓主宰出麵,妄為人皇!”
“走!”陌戟想帶他走,卻發現根本扯不動,有人禁錮了虛空,偏偏不準齊木離開。
“放開!反正我也活不久了!”
齊木眸光充血,終於吼出這句話,陌戟愣住了,吞天獸也猛地停下,驚異地看著他。漆黑短劍上下沉浮,恐怖殺伐劈開下方殘垣,將停住腳步的地府弟子掀飛出去。
“全給我滾,不準回頭,否則殺無赦!”
逆天到最後,震驚大世又如何,終究是敗了,一時間隻覺悲涼而可笑,並不是他弱,隻是天不容他。
一旦失敗,骨中蠱反噬,必死無疑。滅國也罷,被蠱蟲折磨生不如死也罷,他的命似乎從不在自己手中。
這一戰於他而言隻有兩個結果,要麼輝煌,要麼隕落。
亡者夠多,殘存的人曆經了生死,他何德何能,能有這麼多人為他舍生忘死,足夠了。不該與他陪葬。
齊木不能動彈,數道閃電砸下,陌戟返回隻來得及擋住兩道,剩餘四道觸身卻被淡淡白光抹去,那一刹那,青年如同九天仙人,聖光降臨,萬法不侵身。
陌戟驚呆了:“齊木,你……”
九天雷霆落地,無數人成了劫灰,龐大的妖獸肉身洞穿血染大地,來回救人的狻猊等仙脈境凶獸渾身染血,慘不忍睹。這根本不算戰爭,修真界無上主宰親臨殺戮,隻是最殘酷的屠殺,反抗無用,掙紮無用,麵對天與地的差距隻剩死亡。
齊木雙目充血,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幕,心如刀絞。他聽到齊國殘存臣民在朝拜在驚呼,自己卻隻能無聲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