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衛靈公的夫人南子,果然生得十分俏麗。隔著厚厚的絺帷,孔子仍然感到她的美麗誘人,恭敬地一稽首後,便垂下頭來看著自己的鞋尖。聽到絺帷裏一陣環佩玉聲璆然,南子在帷中回禮後說:“久慕夫子大名,今日得一見,實在是有幸啊!”
聲音如絲如雲,飄然而遙遠,孔子聽了,禁不得渾身舒暢,連忙回答說:“夫人言重了,應該說是丘久慕夫人的大名才對啊!”
“你原來就聽說過我麼?”南子聲音如春日的鶯鳴,脆脆然充滿生氣。孔子聽了,想起原本聽到的都是些對南子不敬的話,一時竟不知道如何回答。幸好南子並不在意,隻是想與孔子說說話而已,見孔子不言,便又問道:
“聞說夫子對孝道理解很深,還請賜教一二,日後我也好教教我的王兒。”
孔子說:“事奉父母,如果父母有不對的地方,要委婉地勸說他們。自己的意見表達了,見父母心裏不願聽從,還是要對他們恭恭敬敬,並不違抗,替他們操勞而不怨恨。”“你說的對極了,事奉父母,就應該這樣,要絕對服從,百依百順,甚至父母不聽勸說時,子女仍要對他們畢恭畢敬,毫無怨言。這才是維護家族製度的重要綱常名教啊。”
“你才是說的對極了。”孔子真誠地說:“沒想到夫子對孝道理解得這麼深刻。”
“夫子是說一個女流之輩,就不該知道什麼嗎?”
“不是,丘絕不可能有這樣的認為,特別是對於夫人這樣的人,丘是非常敬重的。”
“為什麼呢?”
“象夫人這樣出身高貴的人,從小就受到很好的教育,見識自然會是不一般的。”
“難道夫子出身不高貴嗎?”
“不,不,丘出身貧且賤。”
“說什麼啊!”南子笑了,說:“誰不知道,夫子是微子的後裔,身上流著的是王室的血脈。”
“是啊,先祖是高貴的,可是到了孔子這一代,就談不上高貴了。”
“夫子這樣謙虛。其實,我結交過許多名人,差不多所有的人都說夫子博學。”
“這不過是丘好學的結果,丘別的不敢說,但是隻要見到賢人,就會向他學習、看齊,見到不賢的人,就會反省自己有沒有與他相類似的錯誤。這一點,丘自認為是做到了的。”
“見賢思齊,見不賢而自省。一個人能做到這一點,我看是非常了不起的,這不但可以取別人之長補自己之短,同時又能以別人的過失為鑒,不重蹈別人的舊轍,這也難怪你能這麼博學而又不犯錯了。”
“我其實並不博學,也常犯錯。”孔子認真地說。
“不過是名人的謙虛罷了。”南子說著發出銀玲般的笑聲,看了孔子好一會,才接著說:“還是給我再談談孝吧,我這是要現學現賣的,王子等我去教育他啊!”
“去告訴王子,對於父母的年紀,做兒子的不可不知道並且常常記在心裏。一方麵為他們的長壽而高興,一方麵又為他們的衰老而恐懼。”孔子說:“這一點非常重要。如今的社會之所以動蕩不安,臣弑君、子弑父的犯上作亂之事時有發生,就是因為子女沒有從內心深處孝敬自己的父母,沒有絕對服從父母。因此,為了維護宗法家族製度,必需特別強調這一點。”
“對啊!你說的太對了。”南子說著,突然換了話題問道:“夫子,你能給我談談《關睢》這篇詩嗎?”
“能,完全能夠。能跟你這麼高貴的女人談論詩,是多麼有趣的事啊!”孔子說:“丘認為,《關睢》這篇詩,寫的雖然是男女愛情、祝賀婚禮,卻快樂而不放蕩,憂愁而不哀傷。”
“你認為它無論哀與樂都不可過分,是篇很好的詩,對嗎?”
“我認為是這樣的。”
“那麼,《韶》這一樂曲呢?”
“至於《韶》這一樂曲,它的藝術形式美極了,內容也很好。”
“《武》呢?”
“《武》這一樂曲,藝術形式很美,內容卻相對差一些。”
“你說得真是對極了。”南子說:“我真希望,如果可能的話,你一定把你的這些見解,說給靈公聽一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