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可以。”孔子堅決地回答說。

子路正惶惑著,公叔氏的使者又來了,說:“公叔大夫說了,夫子必須與我們立下不去衛國的盟誓,我們才可以馬上放行。”

“答應了難道不可以嗎?為什麼要盟誓呢?”孔子問道。

“答應了的話,是沒有神來證明的,可以收回,一旦盟了誓,就會受到神的監督,再收回就要受神的懲罰了。”使者說。

“既然這樣,快叫公叔氏來,我們就盟誓吧!”孔子說。

使者聽了非常高興,忙回去轉告公叔氏。使者走後,子路正開口要說什麼,被孔子用手勢給止住了。子路不甘心,似乎還是想說,孔子用更有力的手勢給止住了。公叔氏在許多衛兵的簇擁下來見孔子,然後對孔子說:“你盟誓吧!”

孔子看了他一眼,舉雙手對天發誓說:“丘離開蒲地之後,立誓不去見衛靈公,倘若有違誓言,天打雷霹。”

公叔氏聽了,也按照孔子的做法,舉雙手對天發誓說:“夫子立誓不去見衛靈公,我發誓即刻放行,倘若有違誓言,雷霹天打。”誓言畢,公叔氏立刻下令士兵列隊於道旁,大開城門,放孔子一行出了城門。

子路高揚馬鞭,一路趕著車往前飛奔,約出了一裏多地,子路讓車子慢下來。孔子本來是半閉著眼睛,看到車慢下來,忙對子路說:“這裏離蒲城太近,你還是再加把勁,把車趕得更遠些。”

“可是,我有話對你說。”

“可是,我現在不想聽啊!”

“我不說出來,心裏憋得慌。”子路說。

“這麼點小事,不說就慌,真沒出息啊!”孔子說。

“你知道我要說什麼?”子路問。

“你要說什麼我都不知道,怎麼做你的老師。”孔子說。

“我要說什麼?”

“要問我向蒲人發誓的事。”

“正是啊。再往前麵去,向西的是往衛都,向東的是去魯國,我們該走哪一要道?”

“該走哪一條道,不是都告訴你了嗎?”孔子不高興地問道:“一反一複,是小人的做法呀,難道我沒有說過?”

“說過了,老師說過了。‘往衛國去吧!’這話子路一直銘記在心裏。可是,你與蒲人的盟約難道可以違背嗎?”

“凡事都要視情況而定,如果是在壞人的要挾下訂立的盟約,有什麼不可以違背呢?”

“可是,一旦盟約,是要受到神靈監督的啊!這不是夫子教導的嗎?”

“是的,是我教你的。可是,還有一句話,我還沒來得及教你。”

“什麼話?”

“神是不會監督在壞人要挾之下的盟誓的。”

“是這樣的嗎?”

“你是不相信我嗎?”

“我相信老師勝過相信神靈,可是我總感到老師是在為自己的行為辯解。”

“我難道不該為別人不理解的自己的行為辯解嗎?”孔子說:“何況,辯不辯解並沒有什麼重要,重要的是我說的是不是有道理。倘若神也分不清好壞,也會被壞人利用,神的靈氣何在呢?”

“是啊,神應該始終是幫助好人,為好人所用的。”顏淵接過孔子的話說。

孔子聽了,瞥了子路一眼,閉上眼睛養神。子路一時語塞,揚起馬鞭,狠狠地朝馬抽打了一下,套車立即在馳道上飛奔起來。

141、

人是改變環境適應自己的動物,在特殊的情況下,也是一種最能適應環境的動物。已經年過半百的孔子,原本隻要馬車一顛簸起來,他就會感到非常難受。可是現在,他已經在求官的道路上顛簸了好幾年,在為實現自己的政治抱負的道路上顛簸了好幾個春秋。他已經習慣了這種顛簸,盡管子路將馬車趕得飛快,孔子還是依著顏淵,進入了夢鄉。當他睜開眼時,首先是看見喘著粗氣的兩匹白馬,孔子心痛了,喚住子路說:

“停下來,我們休息一下,讓這兩匹可憐的馬也喘口氣。”

馬車慢下來,終於停住了。孔子在顏淵的摻扶下跳到地上,爬上路邊的一個小山丘,手遮眼上,向前眺望。他發現不遠處有一座小城,便對閔子騫說:“你與公良孺去吧,去弄些吃的來。”

閔子騫與公良孺告別孔子,往前走去。到了那小城的城門前,正有一個長須老者帶了幾個隨從出來,見了閔子騫與公良孺,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