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羽瞳做了個一夢……一個既漫長又荒蕪的夢。
夢裏她像是沉睡的,但又仿佛清醒。她渾身軟弱無力,隻能隨著虛空漂浮著。毫無方向、毫無目的,漂像何處便是何處。
也不知時間過了多久,她隱約感覺到了一絲光亮。就像植物追求太陽的本能,她心中歡呼雀躍著,拚勁了全力奔向了那一抹光。
可還不等她到達那裏,胳膊上忽然重了許多。似乎有一股力道阻止了她,她心頭越發急切,想要將它拜托。
“瞳瞳,別動。”熟悉的聲音忽然在耳畔響起。她掙紮的動作一頓,下一秒,五感終於變得清明,不再是混沌一片。
蘇羽瞳緩緩睜眼,入目便看見大片的白色,叫人有些恍惚。
她怔愣了片刻。吃力地轉過頭,呆滯的目光正好撞進一雙幽深的眸子。
秦川此刻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上身傾向她的方向,兩隻大手小心翼翼地壓製著她胳膊,不讓她亂動。兩人四目相對時,他也怔了一下,隨即白牙一晃,明顯鬆了口氣:“你總算醒了。”
蘇羽瞳眨眨眼,並沒有說話。短暫的對視後,她目光下移到自己被摁住的那隻手上,看著醫用膠布下的針頭失神道:“這裏醫院……我是生病了?”
秦川心頭一涼,試探著叫她一聲:“瞳瞳?你還記得發生了什麼麼?”
“我記得啊。”蘇羽瞳抬眸,重新望進他的眼中,“我記得我暈倒了。我還記得……”她停頓住,聲音平靜的叫人心生駭意,“我還記得,記得公安局的人給我打電話,說蘇暢死了,讓我去認屍……”
秦川眉頭緊鎖。
是他疏忽了。他以為有關方麵嚴格封鎖了消息,自己又對蘇羽瞳的手機網絡嚴密監控,可以不讓她捕風捉影葫蘆案裁決。卻不想事情竟然以合理的方式到了她耳中。
傅遠行直到今天早上才清醒一次,可不到半小時,又昏迷了過去。
事情遠比他想象中複雜他太多,自己這邊知情的人全部被扣在了警方手裏。能夠打探的渠道太少,得到的消息也不夠及時確切。
他也是幾個小時前才知道的,事發當天警方就找到了蘇暢的屍體。他當時也震驚不小,印象中,蘇暢覺得不是會坐以待斃的人,怎麼會這麼輕易的就死掉了?!
然而下一刻,便隻剩下了強烈的擔憂和恐懼。如果蘇暢真的死了,蘇羽瞳知道了會有什麼後果?
他急忙打電話給相關方麵的一些關係,讓他們千萬幫忙,有關蘇暢的事情,暫時先和他聯係不要通知家屬。誰知終究慢了一步,就在他交代下去的同時,那邊負責善後的人已經打通了蘇羽瞳的電話。
蘇羽瞳隱隱顫抖著。眼淚順著臉頰簌簌流下,而她卻仿若不知。隻是死死地緊盯著他,水霧朦朧的眸子裏全是期盼和乞求,“秦川,我在做夢對不對?那都是幻覺,沒有人給我打過電話的,對麼?你告訴我,都是我做夢。”
可他的沉默卻已經是最冰冷的答案。
蘇羽瞳忽然氣促,她試圖翻身坐起,卻半途失敗又躺會了床上。
“小心。”秦川急忙起身去扶,另一隻手仍舊不敢馬虎的護著她正輸液的那隻手。
“秦川……”她臉上的淚越來越洶湧,明知無用卻仍舊不放棄地徒勞掙紮著,“那你告訴我,那個電話打錯了。不……那不是公安局打來的電話,是別人搞得鬼,一定是有人故意這麼做的……”
“瞳瞳!”秦川的聲音驀地低沉。他突然出手,將她抱起來緊緊攬住懷裏。
所有的答案都不言而喻。蘇羽瞳“哇——”地哭了出來,在他懷中徹底崩潰。
秦川摟著她的手臂力道又重了幾分。他看著她身後雪白的牆壁,薄唇緊抿一言不發。耳中一聲又一聲,都是她在哀戚地呼喚著蘇暢的名字。
秦川感覺到自己的心中隻剩下一片荒涼和無力。
他想要安慰她,卻平生第一次不知該如何開口。但他不能任由她這樣歇斯底裏下去,因為……
秦川咬了咬牙,將蘇羽瞳從懷中推了出來。然後看著蘇羽瞳失魂落魄滿臉淚痕的模樣,一句一頓,“蘇羽瞳,電話是警局的人打來的。還有,你懷孕了!所以,你現在必須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