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安然喘息著,猛地坐了起來。
外麵天色已經黑透,她環視著空蕩而陌生的病房,思維有片刻的呆滯。
原來是場夢……這個認知讓她有一瞬間的鬆懈。但隨後,無比無際的悲傷便從四麵八方湧來,壓得她透不過氣。
淚水一波一波地順著臉頰滑下,安然咧開嘴,氣流衝進喉嚨一陣幹癢,然而她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大悲無聲,大抵如此。
許墨林走了,扔下她一個人永遠離開了!而直到現在,她都還沒來得及看他一眼……
安然一個激靈。
許墨林現在在哪裏?他們把她的墨林哥送去了哪裏?
他最後一段路會孤單的……她要去找他,要守著他……
她不管不顧地一把拔掉了手上的針頭,然後跳下床離開了病房。
然而當安然跑出病房的時候,卻忽然迷失方向,不知道究竟該何去何從。
VIP病房少有人入住,長長的走廊裏除了她在找不見第二個人。就連護士站裏值班的護士也不知道去了何處。
周圍的空氣死一樣寂靜,讓人在無比悲傷的同時又生出一種惶惑無助的情緒。
安然呆呆地望著走廊那端,忽然生出一種錯覺……會不會她沿著這條路走下去,然後一個轉頭發現許墨林就在拐角處,正眉眼含笑地等著她撲過去。
許墨林的離開實在是太過突然,她始終覺著這不是真的,而隻是一場噩夢。等到夢醒了,一切便又會回到原來的軌跡。
電梯上來的太慢,她便轉身走進了樓梯間。然後沿著一級一級的台階,像飄蕩的遊魂一樣,不知所謂地向樓上走去。
直到一陣突兀而清晰的手機鈴聲,透過虛掩地鐵門從走廊裏傳了過來。
安然被嚇到,一個激靈從最後兩級台階上滑下,險些跪倒在緩步台上。撞在鐵欄杆上的手肘頓時一塊青腫,可她還來不及感受到疼痛,便被熟悉的聲音釘在原地……
“事情都處理好了?”
“嗯,這些你看著辦。說過多少次,我不問過程隻要結果。”
“自己做生意不長眼睛,就怪不得別人見縫插針!”
“過份?我給過他活路,他不走可不是我的錯。”
“現在敢動我的人,我給他留給全屍已經夠仁慈了……”
男人語氣裏是毫不掩飾的殘佞狂妄,聲音在寂靜的環境中異常清晰。可後麵又說了什麼,安然卻已經聽不清楚了。
她隻是扶著牆,止不住地顫抖。然後,混亂的回憶紛至遝來湧進腦海……
“我是人渣不如的垃圾!嗬……你的墨林哥就完美無缺?”
“你覺著,我是該弄垮他那小破公司,讓他負債自殺,還是應該讓他哪天出點兒意外殘了或者傻了……”
“安然,你真以為你和許墨林的婚禮能夠如期舉行?”、
“……車禍前完全沒有刹車跡象,這不符合常規……”
“……事發地段屬於限行區域,不允許重型汽車通過……”
原來一個人為了達到目的,真的可以殘忍到這個地步。
原來,這世界上真的有魔鬼!
原來都是因為她,因為她……
安然終於不堪重荷,推門衝了出去。
走廊裏,高大的男人站在燈光下,正好麵對著她。
“陳遠衡!”看清楚那張麵孔的一瞬間,安然幾乎目眥欲裂,“是你做的,對不對!”
走廊裏的男聲消失了,隻剩下女人淒厲地叫喊聲回蕩。
誰能想道大晚上的醫院樓道裏還能衝出來個人。陳遠衡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了一下,也沒注意她喊了什麼。隻是本能進入了警戒備戰狀態,眼神銳利如刀。
而下一秒,當他看清楚眼前這披頭散發滿身憔悴的女人是安然時,所有的蓄勢待發都變成了某種既詫異又心疼的複雜情緒。
“安然?!你這是出什麼事了?”他目光掃過她光著的雙腳,皺起了眉頭,“你怎麼不穿鞋就跑出來了!”說著上前要去抱她,可還不等抬腳,她卻已經像瘋子一樣,殺氣騰騰地朝他撲了過來。
“陳遠衡你個畜生……我要殺了你!”
陳遠衡冷不防被她撲了個趔趄。緊接著安然冰冷的雙手就死死掐住他喉嚨,力道之大頓時讓他眼前一黑金星繚亂。
陳遠衡咬牙憋住口氣,捏著她腕子往外一掰,輕鬆解除了脖子上的桎梏。
“啊……”安然因為疼痛慘叫了一聲。可不等緩過勁兒來,便又不管不顧地衝了上去,仿佛不知道疼一樣。她整個人都帶了股破釜沉舟的決絕,像是幼崽受到生命威脅時的母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