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市最近有一場大型敦煌藝術展。提前好一段時間公開宣傳,可謂聲勢浩大,賺足了噱頭。門票火到提前半年就已經預定一空。
安然是學美術的。陳遠衡之前看過一些她的畫作,裏麵有濃鬱的莫高窟壁畫風格,於是他估摸著這展肯定能引起她興趣。
其實這展覽今天應該已經結束了。可陳遠衡硬是裝字母地讓主辦方延期了一天,而且隻給安然一個人服務。
安然被捏著軟肋無法反抗,可不代表心裏不抗拒。從茶餐廳出來的一路上,她一直沉默著,連個眼神都欠奉。
陳遠衡知道她心裏不高興,想著自己大方向目的達到了,她鬧點兒小脾氣也無所謂。
可當車子停在展館門口時,他忽然發現旁邊的人有些不對勁。
“然然?”他試探地叫了一聲。
她卻仿佛沒聽見一樣,隻是定定地盯著外麵的巨型海報,身體似乎都在輕輕顫抖著。
他皺眉,正想問她是不是不舒服,她卻已經緩緩轉過頭,晶亮烏黑的眸子裏是他熟悉的恨意。
“陳遠衡……”說話間大顆的淚珠已經順著她臉頰滾動下來,“你知不知道……許墨林半年前就訂好了票,我們說好了開展的時候要一起來的!”
輕飄飄地一句話,讓他心底一陣冰涼。
本是滿腔熱情的想討她歡心,卻不想竟戳中了她心中最痛的傷。
陳遠衡凝眉看著眼前滿臉淚痕的女人,忽然有種不吐不快地衝動。他覺得不管安然相信不相信,此刻他都要把話和她說清楚,許墨林的死和他沒關係!
否則她麵對他時,痛苦便是雙倍的!
“安然,你聽我……”他嘶啞著嗓子開口,可一個“說”字卡在喉嚨裏還沒出來,她竟猛地推門跳下車,衝向了馬路。
陳遠衡愣了兩秒,緊接著被嚇得整顆心忽悠了,一陣風一樣跟著追了過去:“安然……安然……”
終於在跑到馬路中間的時候,她被他從後麵一把拉住,然後踉蹌著轉身一百八十度,改為麵對著他。
“安然你想幹什麼?啊?!”他黑著臉,氣急敗壞地衝她吼。
“你別管我!”她用力甩了兩下胳膊沒掙脫他,便嗚嗚哭了出來,“你讓我安靜一會兒!我沒想尋死,陳遠衡我心裏難受,我就是想一個人安靜會兒,你別來煩我了!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陳遠衡緊繃的情緒稍微緩解,看著展覽館前此刻空蕩蕩地馬路籲了口氣,放柔了語調:“然然,你別激動好不好。你想去哪裏我送你,是要回家嗎?”
“我不用你管!”她淚涕橫流,扯著嗓子不管不顧地和他喊,“陳遠衡,你還嫌毀我不夠麼!你他媽的跟這兒裝什麼好人!老天爺怎麼就這麼不長眼?陳、遠、衡,你怎麼不去死”
“安然!”他被氣得臉色發青,捏著她的手也不自覺地加大力度。
安然疼得皺眉,可眼中的恨意不減,刺得他心中生疼。
陳遠衡忽然間就泄了氣,看著她的眼神裏寫滿無力:“安然,我承認那天晚上的事我對不起你。可還是那句話,我不後悔!至於許墨林……”他咬了咬牙,才繼續道,“不管你信不信,許墨林的死,和我沒有任何關係!”
可安然卻像是聽見了什麼笑話:“哈……和你沒關係……陳遠衡,你當我是小孩子好糊弄麼?
“安然,我沒糊弄你。我那天說的是氣話!”
“你哪天說的不是氣話?陳遠衡,一個人同樣的事說一次是氣話,可說多了就是主觀思維!”安然止不住地冷笑,“是誰那天掐著我的脖子拿許墨林威脅我,是誰問我說該弄垮他的公司讓他負債自殺,還是該讓他出意外,殘了或者傻了……陳遠衡,言猶在耳啊!”
陳遠衡語塞。果然,飯亂吃沒事,話不能亂說!
他肆無忌憚了30年,卻不想跟這裏栽了跟頭。
“安然,你現在不信我沒關係!可就是死刑犯也有上述的權利吧,你給我些時間好不好,我會給你證據證明我是清白的!”
“是給你些時間偽造證據吧!”
早就知道是這樣……陳遠衡頓覺無比頭疼。他不自覺地連連搖頭,視線無意中瞥向她身後時瞬間臉色大變,幾乎是本能地,他摟住她往後一退一起跌倒在地上。
然後,一輛疾馳的麵包車從兩個人剛剛站過的地方呼嘯而過。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等到隱在暗處的其他保鏢紛紛趕上來的時候,那輛麵包車早已經無影無蹤。
陳遠衡下意識地被驚出一身冷汗……如果不是他反應快,這會兒安然就已經和他一起做了車下亡魂了。然後,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趕緊查看被自己壓身下的人:“然然,你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