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曉寒(3 / 3)

“讓府中的老媽子做就行了,你何必親自操勞。”君仰山不舍地替妻子拉好披在外麵的短褸,“今日日光豔,不要曬著了,早點兒回府歇著。我和問天去紅鬆林轉轉。”

朱敏溫婉地點頭,轉過身,直勾勾地看向君問天,“問天,我剛剛在綢莊看到一塊珠灰的料,很適合你,幫你也做件綢襖可好?”

“不必!多謝大嫂。”君問天像承受不住這樣的盛情,疏離地退後半步。

“既然你大嫂有這份心意,就做一件吧!”君仰山勸道。

“飛天堡有的是仆傭,那點小事也做不了嗎?”君問天口氣有些不耐煩的生硬。

朱敏難為情地臉一紅,“我這點女紅確實也上不了台麵。哦,這兩位小姐是誰呀?”她打岔似的躲閃著目光,看到邊上還有兩人。

“舒園舒員外家的兩位千金。”君仰山說。

朱敏目光直接跳過碧兒,落到緋兒身上,驚喜道:“是舒大小姐?”

“是的,夫人。”終於她又能成焦點了,緋兒急忙展現出最完美的一麵,笑吟吟地施禮。

“真是美麗啊,天生麗質,慧黠蘭心,聽說舒員外要把紅鬆林邊上那塊最好的地給你做陪嫁,不知是哪位公子之福呢,又得美人又得寶地。”朱敏笑得咯咯的,花枝亂顫。

碧兒歪著頭,她這話聽著不像是和緋兒說,而像是特地強調給別人聽的。

“夫人真會拿緋兒開心,和夫人站一塊兒,我就像是綠葉襯紅花。”

“好一張甜嘴。”朱敏捂著嘴,很是開心,“我看著,和你很是投緣,有空來我府上坐坐。夫君,你若認識什麼好模樣、好家境的公子,一定要讓舒大小姐先瞧瞧。”

君仰山忙不迭地答應。

韓江流一直在看碧兒,碧兒眉頭一下擰著,一下又喜笑顏開,一下又狀似思索,然後得意地撇撇嘴角。他聽到自己的心跳,是那麼的雀躍,像是等待了很久很久,終於等到了那個人。

“走嘍!”君問天拍了下他的肩。

三個男人像三道風景,在街人仰慕的目光下,走向街頭。

朱敏親親熱熱執起緋兒的手,“舒大小姐,我越看你越是有緣人,說不定我們還有可能做一家人呢!”

緋兒吃驚地眨下眼。

“來,綢莊剛從江南進了幾匹絹紡,花式都很好,我送你一塊做件衣衫。”

“不,夫人,這可使不得。”緋兒還是曉得規矩的,和人家不生不熟,不敢收禮。

“沒關係,又不是貴重的東西,我看你可愛,喜歡才送你的。來吧!”朱敏臉上親和,眼神卻不容拒絕,緋兒膽怯地低下眼簾,無奈地被她拉進綢莊。

碧兒拎著包裹,不知是跟進去,還是在路邊等。正遲疑間,一扭頭,她笑了,綢莊旁邊的一個大店鋪,上麵掛著塊匾額,直書兩個大字“繡鋪”。

“這麼多銀子?”舒夫人愕然地看著碧兒從包裹中掏出幾錠大銀,像是比平時的價錢多出一倍,“繡鋪掌櫃給錯了?”

碧兒把包裹折疊好,笑盈盈地搖頭,“隻有錯買,哪有錯賣!我和他說,我娘親的繡功這麼好,交貨又及時,上哪裏找這麼好的繡娘。而且,我娘親那麼大把年紀,在燈下一針一線地繡出來,多不容易呀!現在外麵什麼都漲價,這工錢當然也要漲了。掌櫃的大概嫌我煩,就遂了我。”

舒夫人不相信地打量了她幾眼,狐疑地把銀子收好。

“以前呢,是我不乖,不知道娘親持家辛苦,以後,我會少闖禍,多幫娘親做家事,不會再讓娘親生氣。”碧兒一眼就看出了舒夫人的疑惑。

“碧兒能乖……是最好了。”舒夫人心裏有點兒酸酸的,碧兒長這麼大,第一次和她說這麼體貼的話,她不覺感到有些歉疚,平時對碧兒的疼愛太少。生男生女,怎麼能怪孩子呢!想到這些,看著碧兒的眼光越發柔了,“緋兒呢?”

“上次來舒園的君大少的夫人帶她去綢莊買衣服了。”

舒夫人納悶兒,那位君夫人平時都眼高於天,從來不正眼看她,怎麼突然疼起緋兒來了?

“我等了她好一會兒,看到旁邊是繡鋪,就自己去了。娘親,你要不要回客廳去,你的朋友們好像還在。”碧兒剛剛進屋,發現家裏來了兩個和舒夫人差不多年紀的女人。三人圍著桌子,做著針線活兒。

舒夫人甩下頭,不想了,一會等緋兒回來再問!“碧兒,讓沈媽送點茶水和煎果進來。”

碧兒應了聲,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舒夫人又愣了愣,走進客廳。客廳裏來的是兩個家境和舒園差不多的員外夫人,家道中落,風光不再。幾個人比較有共同語言,常常串個門,做做繡活,聊聊天。顯老氣的是寧夫人,年輕一點的是李夫人。

碧兒端著茶點進來,禮貌地招呼過後,就在一邊安安靜靜地坐著。

“堡主夫人今天出殯,燒過七七之後,君堡主就該娶新婦啦!”寧夫人啜了口茶,把果子嚼得“咯咯”直響,“那麼大的家業呢,哪位千金小姐嫁過去,享不盡的福哦。”

李夫人眼一細,陰陰地笑了,“隻怕沒享著福,小命就沒了。”

舒夫人和寧夫人停下手裏的活計看過去。

“我家馬夫聽飛天堡的廚子說,飛天堡裏鬧鬼,深更半夜,經常聽到有人在堡裏哭,他親眼看到有個黑影趴在窗前,眼一眨,就沒了。還有呀,那個君堡主,別看長得不錯,心裏卻狠著呢。”李夫人放低了聲音,詭異地咳了咳,“堡主夫人不是溺水而死,是他掐死後扔進飛天堡後麵的湖裏的。”

舒夫人臉都嚇白了,“別瞎說,怎麼可能的事!那個堡主夫人像仙子般漂亮,他不會的,不會的……他們不是很恩愛嗎?”

“恩愛什麼?”李夫人冷笑,“人前裝的唄。這個我可清楚,我有個遠房侄女在飛天堡裏做丫頭。她說,君堡主和夫人根本不同房,他碰都不碰夫人,什麼天仙似的美人,他不喜歡,你看他們成婚幾年,都沒生過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