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跳湖。”她閉上眼,挫敗而又氣憤。
“你若跳,我會跟著,就是死也要抓得牢牢的。”
“你……你強人所難!”
“碧兒,上窮碧落下黃泉,成灰成土,你都是我的。”他發誓。
碧兒顫顫地抬起頭,對上他的眼眸。他的眼中,仿佛寫著他的快樂、幸福、希望、未來,隻有她能給予。他渴求,他篤定。
“君問天,你被人下藥了?”不然,怎麼解釋這奇怪的一切?
“嗯,下藥的人是你。”
起風了,遍地的蒲公英紛紛起舞,米黃色的花瓣,一片片,一朵朵,飛旋飄落,覆蓋了風聲、流水聲,輕輕墜在他的頭發、額角、鼻尖上……
明明同是中國人,他怎麼就會有這麼高挺的鼻梁、棱角鮮明的線條呢?像希臘的雕塑般。他修長的身形,散發著強烈的寂寞感,那雙俊眸深得像麵海,撲通……落水了。呸!碧兒憤怒地鄙視自己,什麼時候了,還發花癡。
“你少栽贓我,我們都……分開很久了。”
君問天苦笑,“不是分開,是失蹤。”
這話提醒了碧兒,“那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裏的?”
“也隻有你不把三千兩銀子當一回事,也隻有你不識五十兩與十兩的區別。”
“你的馬車不是回城了嗎?”
“對,你很聰明,懂得暗度陳倉。但後來,我還是不死心,我把和林城附近八個城鎮都搜遍了,飛天鎮來過三次。你躲得很好,飯莊老板嘴巴很嚴實,可不知為何,他對我的態度突然變得惡劣了。”
噗!碧兒破涕為笑。
君問天捏捏她的臉頰,不知她背後講了他多少壞話。“沒有辦法,我隻得在和林城再找。這一次,上天憐我,有人發現了送你的車夫。我讓那位相士找他,說上次有隻祖傳的羅盤落在他車上,給多少銀子都不夠賠償。車夫是個老實人,半真半假的恐嚇讓他終於說出實情,他來過飛天鎮,在一家飯莊前停了會兒,那家飯莊正裝修,沒有牌匾。我馬不停蹄地往飛天鎮趕,幸好……趕上了。”
寥寥數語,把幾十天全概括了。之前的那幾個月,也不知他折騰成了什麼樣,怕是飛天堡、君府裏所有的人都出動了,就差挖地三尺了。何必呢?他們並不相愛,難道僅僅因為一份婚約的存在?
君問天歎了一聲:“你真的不知道嗎?”
“知道什麼?”
君問天慢慢靠近,輕輕擁她入懷,頭埋在她秀發間,“不要離開我,永遠永遠不要離開我,哪怕是恨我,也不要離開。”
碧兒眼眶濕潤了,“我才不信你,你對我又不好,你打我……你強迫我……”
他俊美絕倫的麵容一紅,僵硬如石,“不是……強迫,我……們是夫妻。”
“還不止一次!”碧兒繼續控訴,“我不要你再碰我,你髒,髒……”她欲推開他的身子,可是氣力太弱。
“我以後會注意清潔。”君問天柔聲說道,擁住她往身後的馬走去,“太陽都要到草原邊了,回家吧,天馬上要冷了。”草原上沒有真正的夏天,哪怕在六七月份,太陽一落山,就會很涼。
“我不回去……”
君問天隻當沒聽到她的抗議,把馬背上的毛氈鋪好,讓她坐穩,這才跨上馬。
她疲累地依在他的懷中,咬牙總結:婚姻,無論是協議,還是事實,都不是兒戲。魔障呀,越不過去了。
怕她冷,君問天刻意放慢了速度。他感到手臂上傳來麻麻的疼痛,這是肌肉繃得過緊之後突然放鬆的不適。他低頭吻著她的發心,感覺到她被擁在懷中的真實,感覺到她的體溫,暖暖的,軟軟的。
“你怎麼不問我之前躲在哪裏?”頭頂上癢癢酥酥,脖頸間都是他的氣息,碧兒恨自己沒有氣節地臉紅、心慌。
“哦,哪裏呢?”他哪會放過車夫,輕易就追到了源頭。耶律楚材,一直以來,謀的是江山,以他的才智,藏個人,易如反掌。他沒有胡亂猜測,隻是覺得不安。這世上哪有無緣無故的好,碧兒想必也明白,她以為可以回到未來,於是就選擇了忽視。
“為什麼要告訴你,我……和別的男人鬼混著呢!”他讓她難受,她也不讓他好過。
君問天抿嘴一笑,“鬼混還這麼理直氣壯,說說,是什麼樣的男人?”
“比你好一百倍、一千倍的男人。”
“好一萬倍又怎樣?”他湊到她耳邊,“你是我的娘子,你才不會多看別的男人一眼,你隻屬於我。”
“不,我……喜歡的人是韓江流。”她反駁,氣他,就氣他,氣得他吐血而亡才好。如果再回到君問天與白翩翩成親的那個晚上,韓江流要帶她私奔,她還是會義無反顧、頭也不回。她一直知道,其實讓她孤注一擲的並不是對韓江流的感情,而是對君問天的恨。因為恨,才衝動,才賭氣。
隻要是男人,聽到這話,都不大好受,但君問天硬是把心頭的妒忌抑下了,嘴角揚起一抹肯定,“他隻不過比我早認識你,現在他連這點優勢都沒有了。碧兒,不管我遇到什麼情況,幸福也好,災難也好,我都不會放開你。真正的夫妻是患難與共的,應該彼此信任。”
現在的君問天太厲害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是節節退敗。她像被關進了一間黑屋子,團團亂轉,怎麼也找不到出口,這讓她非常焦躁、心煩。
天黑了,眼前的飛天鎮掛起一盞盞燈籠,燭光穿透了夜色,像是給流浪者指引著歸途的方向。
看著飛天堡華美的樓閣、密密的樹林和草地,碧兒沮喪得不能自已。以後,她又要像隻鳥,硬生生被君問天折斷雙翅,關進這座華麗的牢籠。所有的不情不願如岩漿噴發,她仰起頭朝君問天假假地一笑,突地抓住他的手臂,用力咬了下去。
君問天沒有抽回,隻是看著她,安靜而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