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雷區”,就是不應觸及的危險地帶。這是反黑組內的行話,專指一些還未打擊幹淨的原黑幫控製區域。由於這些地方地形複雜,罪犯容易藏匿也容易逃逸,如果警員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貿然進入,很可能會遭遇危險,所以通常這些地方被稱為“雷區”。
“雷區?”喬納的聲音一下子輕了八度,計小強以前在緝毒組,她對這句話耳熟能詳。“那裏是我們的雷區,老婆,所以我們得多了解了解,等摸清情況才能去。”以前計小強老說這句話,所以她知道雷區是去不得的。
“你……那你現在準備怎麼辦?”她悄聲問道,心情不禁緊張起來,覺得在這條空無一人的小巷子裏,隱藏著無數雙偷窺他們的眼睛。
“我們得趕快離開這裏,剛剛那酒吧裏有個人好像認出我了。”他急促地說。
“媽的,你穿成這樣,誰會不認得你!”她壓低聲音抱怨道。
“在這裏,我這麼穿才不顯眼,你知道你有多顯眼嗎?麻袋妹妹?”他用他沒有被燙傷的那隻手拉著她的手腕往前走。他力氣真大,她想。
我很顯眼嗎?她暗自嘀咕了一句,仔細想想,倒也有可能。這個酒吧裏沒人燙她這樣的爆炸頭,也沒人穿那麼寬鬆的亞麻大衫子,而且她坐在兩個黑衣女垂釣者旁邊就顯得更加顯眼。她習慣在寬鬆的衣服下麵隨便搭條薄型的牛仔中褲和一雙帆布鞋,她覺得這樣很休閑,誰知道這樣的打扮竟然還會引人注目,真是不同的世界有不同的眼光啊。
“我們去哪兒?”她跟著他走出一段路,問道。
“群眾利益酒吧。”他平靜地說,同時加快了腳步。
“為什麼要去那兒?那兒已經被封了。”她急急地問道,心怦怦直跳。
“不要問。”他急促地說道。
“你是要找東西嗎?”她皺皺眉頭,問道。
他回頭冷峻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
“你……”她還想問,卻立刻被打斷了。
“親愛的,別問了。”他冷冰冰地說。
好吧,看在你那麼酷的份上,我就不問了,喬納心想。
她跟著他不知道走了多少條彎彎曲曲的小路,才終於回到了大路上。隨後他又拉著她拐進了一條小弄堂,在一個門牌號模糊的鐵門前停了下來。難道這就是群眾利益酒吧?她一眼就看出來,那不是她最先到過的酒吧前門,而應該是……後門,她從來沒注意過這家酒吧的後門竟然是民宅。
他從口袋裏摸出一把鑰匙,輕輕地開門進去。
她跟著他一起走進了群眾利益酒吧。裏麵一片漆黑,他打開了一個小型手電筒,一道光照亮了半個房間。因為計小強死在群眾利益酒吧的門口,所以喬納雖然多次在這酒吧的門口站過,但這還是第一次進來,她曾經發誓,絕對不讓這裏的老板賺她的錢,她覺得不朝門裏麵潑屎已經很夠客氣的了。
群眾利益酒吧大約有一百平方米左右,模擬了20世紀60年代的工廠風格。牆上貼著當時流行的紅色戰鬥招貼畫,桌椅板凳的排列很像國營食堂,板凳是長條板凳,桌子是木頭長桌,整個酒吧空無一人,但非常幹淨整潔,隻有地上那依稀存在的白線圖表明這裏曾經發生過凶殺案。她正借著手電筒的亮光好奇地打量這個酒吧,卻聽到他在跟她說話。
“這裏是現場,你待在那裏,不要亂動。”他用冷靜沉著的聲音命令道。
他的話有種特別的威嚴,於是她順從地退到了門邊。媽的,今天他算是過足了當我領導的癮,她心裏罵道。
鄭冰看出高競非常緊張,因為她就坐在他的身邊。
在上車前,他曾經要求她坐在後座,但被她拒絕了。她不想離他那麼遠,而且她坐在後麵,他好像就成了她的車夫,她不願意有這種充滿距離感的錯覺。
“我前天見過莫蘭了。”車行幾分鍾後,她說。
“哦,是嗎?”他冷淡地問答,隨後問道,“你們聊了些什麼?”
“她跟我談了點案子的事,她好像對這種事很熱心。”她說著,忽然低頭瞥見他的右腿就在離她最近的地方。她心裏一動,抬頭看了他一眼,在半明半暗的車裏,他的側麵顯得特別英俊,一道光正照在他喉嚨處凹進去的地方,她很想去碰碰那裏,那裏應該有幾根未剃幹淨的硬硬的小胡子。
“她是個小偵探。”他沒注意到她的目光,直視著前方,笑著說。談起莫蘭,他的語氣裏總帶著自豪。
她又掃了一眼他的腿,心怦怦直跳,她很想把手放在它上麵,感覺一下他的體溫,但是她又擔心把他惹怒。她知道他根本不喜歡她碰他,他跟她的前任男友不一樣,他好像對別的女人有種強烈的抗拒。
她忍了好久,才打消了觸碰他的念頭,道:“我想……問你件事。”
“什麼事?”
“你真的愛莫蘭,愛了十三年嗎?”她盡力讓自己不去看他。
這問題讓他愣了一下,隨後他用確定無疑的口吻回答:“應該不止十三年,我會愛她一輩子的。”
她心頭一震,這句話把她的注意力從他的腿轉移到了他的臉上。
“為什麼?她有這麼好嗎?好在哪裏?”她幾乎是脫口而出。
“她好在哪裏?”他皺皺眉頭重複了一遍這個問題,答道,“她的美麗和聰明應該是顯而易見的。但是我覺得她最好的一點就是,她了解我,並且……比誰都愛我。”說到最後那句,他微微一笑,好像正在感受莫蘭的溫存。
“愛你的人都想了解你,但是你隻給了她機會。”她不服氣地說。
他的臉沉了下來,忽然冷冰冰地提醒道:“鄭冰,你現在關心的應該是你哥哥的事,而不是我的事。你跑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