岡風老爺子一走,費潛就忙不迭向費伯詢問其根底。費伯神色玩味地盯了他一陣,講出了這老者的背景。
原來五十多年前,岡風剛剛十幾歲的時候就已經憑著出眾的資質進入朝堂,成為有國家編製的正式巫師,那是還是帝辛祖爺爺的天下呢,這老爺子已是“送走”了三代君王。而且他對天象極有研究,此後多年裏,商曆的運算與施行多半有他主力支持,更兼上通天心,卜算精妙,從無錯誤,深的君王信重,世人敬仰,地位節節攀升,儼然是神道首腦,所有巫祝的老祖宗。
厲害了,難怪便宜老爹這麼恭敬,要不是殷人這種類似神道教、薩滿教的宗教體係結構鬆散,沒有嚴密的階級,岡風老爺子妥妥的一代教皇啊!費潛肅然起敬,這位老大人雖然是個神棍,卻精通天文、數學、曆法,這是尚且蒙昧的時代裏一股人文清流啊,上輩子沒上過學,他最佩服這種有學問的人了。
不過,起敬歸起敬,該占便宜還是要占的——一聽明白岡風的地位有多特殊,名望有多高,他立刻就有了個小心思,既然子寧要和自己訂婚了,請一位“教皇”一般的人物來證婚,是不是挺有麵子的?
想到此處,費潛朝費伯拜了拜,撒腿就跑,一把揪住在角落裏侍衛主人的費粱,叫他去做的老行當——刨木頭。
“我要去安排些事情,你就在此修整木料,等回來畫出圖樣。”費潛命他在花園裏將粗糙的木頭、竹竿修理成整齊的形狀備用,自己匆匆往校場跑,尋思尋思,去把夷叫來同往。
在見證了學員們的自覺積極之後,費潛對他們的監督放鬆了不少,隻是時不時來看看,日常的訓練都交給了費石領隊。到了校場,學員們正在進行蛙跳練習,一邊蹦跳繞著校場劃圈子,如同密密麻麻一群癩蛤蟆,有些可笑。
“全體都!集合!”
費潛一聲喊,所有學員嗖的衝了過來,齊齊停在他麵前,費石一聲吼,眾人敬禮完畢站直了等待訓話。
“你們的紀律性和自覺性已經形成,讓我很滿意,體能訓練可以作為日產的科目,隊列不需要再專門練習了,你們將開始新的科目!”
學員們麵麵相覷,有些緊張,又有些好奇,這些家夥好像皮癢似的,被折騰習慣了,整天想知道教官還有什麼新鮮招數來折磨他們。
“每個人,領取一根矛,一身毛皮,除此之外,沒有其他。而你們要做的,是出城前往北麵的山中,活過十日,沒有吃食飲水相贈,想不餓死自己動手去!唯一的要求就是,你們的活動範圍隻能在城北山中,要是在城中發現了你們哪一個的行跡,那便是違抗軍令,立即驅除!
可能有人要問了,我怎麼知道你們有沒有悄悄溜進城裏找吃的?嘿嘿,我會安排夷帶一隊武士,在城中四下轉轉,仔細的找找,隻要發現了……嗬嗬,他們有賞,你們遭殃!”
你妹啊!學員們齊刷刷望向夷,眼裏火光騰騰,恨不得咬死他。這大冬天的,就給一根破矛護身,一身皮毛遮體,旁的什麼也沒有,卻要在已經大雪封山的山溝溝裏活過整整十日?這不是玩人嗎!不愧是“小妖怪”,再親切,再體恤下人,都隻是他的偽裝,實際上一直在憋著壞呢!不敢對費潛不滿,這群家夥把一肚子悶氣都指向了夷。
方才茫然地在一旁,不知為何被拽來的夷卻明白了過來,大喜過望,全然不在乎學員們的敵意,反倒輕蔑的投去挑釁目光,摩拳擦掌——上次考核他們雖然“不分勝負”,沒有評判,都得了賞賜,但誰都知道威風卓著的蠻兵們實際是被一群仆軍給虐了,夷他們早就盼著找回場子了。
“公,公子放心,夷定不辱命!即刻點,點起五十名弟兄,哼哼,不要身手好的,隻要眼力好的,灑遍城中,絕無一,一人可竊入城來!”
夷無比鄭重的向費潛一拜,好像是領了軍中將令一般認真,而後大步回院中去挑選幫手,以及告訴弟兄們這個令人開心的消息,一張哭喪臉都明朗了許多。
“呼——”學員們望著夷腳步輕快的背影,沒人說話,卻好像不約而同的發出了無聲的歎息。
“啪啪啪”,費潛拍了拍巴掌,示意學員們注意。
“都沒意見吧?不說話那就是沒有嘍?好,那我再來說說獎勵,你們在山中,想方設法活下來的同時,可以多撿拾些柴薪,送至城北山陰下的建築場地——當然,是在你們自己不被凍死的前提之下。每個人按序來送,免得把哪個的柴算到旁人頭上,因為,送來柴薪最多的人,將有重賞……上次命你等探查之事,虎頭蛇尾,這次一並算上,賞賜大些吧,就……就定為滿足那人任何一個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