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是東臨宗新晉地仙修士,田正青。
那個大腹便便,脾氣暴躁,曾在長老殿堂中為趙沉璧打抱不平,一言不合就要與血羅宗開戰的老者。
為了保護三位已是渾身浴血的上品人紋師,被碎日艦黑光掃過,當即化作了飛灰,連屍骨都沒有留下。
他才剛剛踏入金丹之境,本該有漫長的壽元與光陰,去感受這波瀾壯闊的山河畫卷,大道風光。
天地間,夕陽徹底沉入西山,隻剩下漫山遍野的屍體與散落的靈器,充滿悲壯與哀傷。
然而即使到了這個時候,無論是高天之上,還是大地之間,亦或是高煜麾下戰團,都沒有一人生出絲毫的退意與悔意。
隻是慷慨赴死而已。
僅此而已。
在大戰開啟之前,趙沉璧,高煜,還有元嬰金丹地仙十餘人,曾有一場秘而不宣的對話。
幾位高氏老祖權衡之下,曾經憂心忡忡地問道:“若真的拚盡全力,最後還是敗了,該如何是好?”
沒有人說話,隻有趙沉璧站出身來,聲音前所未有的堅定。
“不到最後一刻,我們永遠不會知道是否真的會失敗,即使一次次努力,一次次戰鬥,都會被更大的挫折化為泡影,但我們不能因為此前已經失敗了一百次,就放棄追求第一百零一次,那最終勝利的機會。”
“雖然有的時候就是這樣,即使我們拚盡全力,耗盡一切,最後也難免功虧一簣,再也看不到絲毫的希望。”
“但關鍵就在於,你明知道這一點,你還要不要去做。”
沒有答案,那一具具奮勇廝殺,死而不倒的身軀,就是最好的答案。
地麵上,被群修圍繞,即使有夢覺拚死抵擋,但仍然是隨著長久戰鬥,體力靈力漸漸見底的眾人,此刻心弦忽然一顫,望向身後那盤膝而坐的身影。
趙沉璧緩緩睜開了眼睛,目中金光四溢,宛如滅魔金剛。
他站起身來,望向身側眾人,望向半山之巔,望向遙遠的天幕之後,振聲長嘯:“東臨宗的曆代老祖,前輩,自古生活於此的草木生靈,山川湖海,那些隕落在此的天地亡魂,今日東臨宗道子趙沉璧在此,懇請你們助我!”
沒有任何回應。
高錄冷笑一聲,確認東臨宗已經沒有任何後手之後,終於禦駕親征,離開高天之上,朝趙沉璧暴掠而來,“你東臨宗,已經手段盡出了吧,既然如此,就好好接受自己的命運。”
然而下一瞬間,天地震顫,一股磅礴到人體無法承受的氣運,從雲層間,從雨水中,從大地裏,從石縫處,從每一根草木與河流,從每一隻動物與生靈裏,噴湧而出。
趙沉璧張開雙臂,任由氣運灌入身軀,渾身修為瘋狂暴漲,暫入元嬰境界,猶然不斷攀升。
然而他那已是純正金剛境界的身軀,也是在這恐怖的氣運傾瀉下,不斷崩潰瓦解,流淌出滿地的金血。
遠處,夢覺猛然回過頭來,震驚道:“眾生之道!”
我渡眾生,眾生亦渡我。
趙沉璧輕輕撫過滿是傷痕的青羽,將其化作手掌大小收入袖間,對這片天地間的眾生鄭重一拜之後,身形直接飛入天空之上。
舉手投足間,盡是狂暴的力量。
天邊,幾道元嬰氣息飛速臨近。
“天門特來相助!”
“合歡宗特來相助!”
“鬼溪澗厲某,特來相助!”
“事發突然,我意氣堂也是剛剛得知,老夫王石姍姍來遲,還請東臨宗道友見諒。”
趙修筠幾位元嬰大能對望一眼後,放聲大笑,老淚縱橫。
時來天地皆同力。
北部更遠的空中,水月山,鹿鳴山莊,天水樓,共計二十餘位氣息強橫的金丹修士,在三位元嬰老祖的帶領之下,乘坐一艇磅礴巨大的仙家渡船,破空而來。
與此同時,北陸瀚州,中土中州,戰火蔓延席卷,連同此處的淵州戰場一起,朝整個大陸擴散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