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瓶,你這瘋子,我真是怕了你了!”趙沉璧無奈地怒喝一聲後,掐訣道,“雷暴!”
漆黑雷台迅速轉動起來,一根根粗如手臂的灰燼天雷立刻湧動而出,纏繞在趙沉璧的周圍,映襯得他恍若雷神。
在漫天刀光落下的一瞬間,雷霆暴走如狂蛇,散發出枯敗之力,與之瘋狂地撞碎在空氣之中,令李小瓶的刀域都劇烈地顫抖起來。
然而這些刀光仿佛無窮無盡一般,任由趙沉璧如何摧毀,仍然不斷從虛空中生出。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甚至還幻化成無數乘騎戰馬,身披鎧甲的沙場女將,掀起金戈鐵馬的殺伐之氣,朝趙沉璧撲殺而來。
而每一個女將虛影,赫然全是李小瓶那張傾國傾城的臉龐,然而殺心之果決,出手之暴烈,活脫脫一個母老虎。
趙沉璧以手掌捏碎一柄斬馬刀,再肩膀一撞,以開山之勢撞碎一個騎馬而來的虛影之後,嘴邊已有絲絲鮮血溢出。
短短一炷香的交鋒之下,趙沉璧體內的靈力與肉身之力就已經消耗了三成之多,而李小瓶這刀域卻仿佛不知疲倦一般,根本沒有任何衰弱的趨勢。
但趙沉璧不得不承認,就算不施展其他術法和法寶,李小瓶僅憑這一手刀域,就足以傲視大多數金丹初期地仙,堪稱驚才絕豔。
隻是此刻她顯然也並不輕鬆。
刀域之外,那玉立於刀鋒之上的曼妙嬌軀已經開始輕輕顫抖,嘴角同樣有鮮血溢出,一顆金丹瘋狂轉動,靈力更是流逝如水泄。
然而她還是一動不動,她的臉龐還是如此深情,她的目光還是如此溫柔,溫柔地望向狼狽不堪的趙沉璧。
沒有人能夠形容這種溫柔,就像沒有人能夠形容,第一縷春風拂過大地時,水麵上蕩漾開的漣漪,究竟是何等美妙無雙。
其實她望的根本不是趙沉璧,而是那漫天飛舞的刀,如春風一樣吹拂流淌的刀。
李小瓶望的是她的本命法寶“柳眉”。
她鍾情於刀,如同世間許多劍修癡情於劍一般,她已將自己的心神與感情,全部放在了刀上,奉獻了自己的一切。
趙沉璧忽然有些明悟。
所以李小瓶才會這樣瘋瘋癲癲,才會這樣莫名其妙,因為她的眼裏隻有刀,刀已是她的命,她便是刀的魂,其他一切對她來說根本無所謂,她也不在乎!
她這一番出手,不僅是問刀於趙沉璧,也是以同為刀修的身份,在向他問道!
“寄情於刀,人刀合一的道嗎……”趙沉璧肅然起敬。
他喃喃道,“李小瓶,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如果這樣我還不拔刀,不讓你看看我的刀道與刀意,那確實不是為你好,而隻是對你的侮辱而已!”
趙沉璧忽然不再施展灰燼天雷了,刀域中縱橫交錯的刀光也寂靜無聲。
“刀是誠心正意。”趙沉璧按住餘灰,於漫天春光水色中,緩緩坐下,心如止水。
居合極意。
沒有人能形容趙沉璧此刻內心的堅定,仿佛就算泰山崩於麵前,生死仇人出現在他的麵前,他的內心也不會有絲毫變化。
因為他已握住了刀,他的心已誠,他的意已正。
“刀是一往無前。”下一刻,趙沉璧睜開了眼睛,戰靈融入餘灰之中,餘灰脫鞘而出。
天地寂靜,隻剩下一線漆黑的刀光,如同一柄不知回頭的長槍一般,在天地間緩緩劃過。
絕不退縮,絕不動搖,仿佛即使麵對諸天萬神,麵對大道聖者,也要一往無前。
如入無人之境。
李小瓶突然笑了起來,那鬥笠掩蓋下的絕色臉龐上,驀然恢複了清明之色,輕咬著花瓣般嬌嫩的嘴唇,目光灼灼地盯著趙沉璧。
這笑從未有人見到過,不淫邪,不放蕩,卻也不含蓄,不嬌羞,隻是自然而然,美到了極致。
仿佛漫長的黑夜之後,漆黑天宇上出現的第一縷溫柔日光,美得驚心動魄,美得讓人心馳神往。
李小瓶,不愧為《煙波策》上公認的第一美人。
她忽然不瘋了,因為此時此刻,已是生死攸關,大道相爭之時。
到了這一步,趙沉璧已經控製不了,就連始作俑者李小瓶,也同樣控製不了。
一刀之下,大道高低,生死立判。
但她無怨,也無遲疑,甚至還有些感謝趙沉璧。
所以她笑得如此開心,目光如此多情,完全是發自本心。
這樣的絕色,世間男子隻要看上一眼,縱然死也是值了。
但趙沉璧還不想死,他的刀已遞出,一往無前。
兩個人隔著淩厲的刀鋒對望,彼此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堅定。
餘灰與柳眉迎麵而來,即將轟然相撞。
“夠了!”間不容發之際,一道威嚴浩渺的聲音,從雲層之上的天元山巔,驀然墜落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