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還隔著漫漫光陰的帷幕,產生了跨越時代的感情。
世間的緣法,本就如此妙不可言,你永遠不知道,像去年冬天隨手撒下種子那樣,不知何時何地種下的因,會結出什麼你意想不到的果實。
就像你不知道,人生中的每一個下一刻,又會發生什麼。
“喝酒麼?”趙沉璧大笑著拍了拍王玄機的肩膀,遞過去一壇家鄉的酒。
王玄機一把接過,烈酒如同火蛇一般燒灼喉嚨,讓人精神振奮,心裏也暖了許多。
他也同樣大笑起來。
他的目中跳動著火焰般的光芒,凝視著趙沉璧道,“前輩,這杯酒我記下了!若將來有機會,我夫妻二人能夠飛升上界,一定請你來喝喜酒!”
趙沉璧聽到這句話,隻感覺在這片淒神寒股的凜冬裏,心中又多出一股難能可貴的暖意。
他沒有說話,隻是笑著點了點頭,踏空而去。
而王玄機的手裏,不知何時已經握著一枚玉筒。
一枚記載著一位半步涅槃大尊,前六境所有修行心得與感悟,堪稱無價之寶的玉筒。
他沒有告訴王玄機,重塑肉身是何等艱難,飛升上界又是如何不易。
要扛過九重雷劫,橫渡無盡真空,再遊曆漫漫星野,其中艱險,九死一生。
而是選擇給了王玄機一個機會,就像他的修行路上,也有很多人給過他機會。
趙沉璧緩緩破空,腳下的景象盡收眼底,滿目瘡痍的城池百廢待興,如今又有重新恢複的趨勢。
秀水城的無數駐軍修士,在看到趙沉璧後,無論正在忙於何事,都會立刻停下動作,對趙沉璧遙遙一拜,高呼一聲“趙統領”。
他們不是不知道,趙沉璧如今不光是聯軍長老會的理事,也是百宗大軍的督軍,地位之尊高,遠非昔日可比。
但在他們眼裏,趙沉璧還是從來沒有變過,一如既然地熱烈勇敢,堅韌頑強。
在這一刻,趙沉璧體內破碎的眾生大道,又緩緩散發出溫暖的熒光。
他卻不自知。
趙沉璧與他們一一笑著回應之後,如流星墜入城中,來到了城主府外。
周鸞負手而立,早已恭候多時。
趙沉璧望了她身上的血跡一眼,歎氣道,“作為我的親軍,我不在的日子裏,你們受苦了。”
府邸內鐵甲振動,數十人齊齊下跪。
周鸞望了身後的戰友一眼後,笑了起來,“趙統領,你根本不知道,我們能夠成為你的親軍,讓秀水城多少修士羨煞不已。”
她突然紅了眼眶,抿著嘴唇道,“相信那些死去的同袍,縱然戰死,他們也是覺得光榮的。”
趙沉璧臉上愧疚之色更濃,遞出一袋裝滿數十件靈器的儲物袋後,不置一言,緩緩走進了城主府中。
周鸞深深地望著那道風雪中的背影,眼神複雜,然而除了歎息,還是隻有歎息。
左側的洞府之內,蘭馨還昏迷不醒,但無論是生機還是氣息,都明顯地旺盛起來。
顯然趙沉璧那一滴金剛境精血,起了無與倫比的作用。
他在洞府中站了片刻,緩步上前,解下了蘭馨死死握在手中的佩劍。
劍身狹長,劍光清涼,入手卻如同棉絮一般柔軟,有氤氳雲霧繚繞。
隻是此刻劍鋒之上,靈光黯淡,有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豁口,劍上裂紋更是如蛛網蔓延。
已經幾近崩壞。
劍修對於傾注無數心血,關係大道根本的本命飛劍,素來看得極重,甚至寧願身死道消,也不願飛劍折斷。
所以不難想象,“雲霧裏”折損如此嚴重,會對蘭馨這樣一個柔弱女子,造成多麼大的打擊。
趙沉璧望了蘭馨許久後,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
這世間的債有很多,卻隻有一種是還不清的。
那就是情。
即便他要用這種方式來償還。
一股身為天階鍛器師的威壓浮現而出,緩緩地降臨到這片空間之內。
他要以天階鍛器師的身份,引動天地之勢,為蘭馨重塑飛劍!
須彌子大驚道,“主人,你躲了這麼久,為何今天要魯莽行事?你就不怕引動大道契機後,轉輪殿的叛徒,順著這股氣息找到你嗎?”
趙沉璧沒有回答,已經握劍盤膝坐在了地上。
一代宗師的恢宏氣勢,如同海上大日懸空,光輝奕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