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行員大概是逃出去了吧?”
“對!大概是逃出去了吧,我也曾經這樣想過。可是,如果是逃出去的,要怎麼將防風窗關起來呢?飛機是金屬製的,很快就會沉下去,而引擎發生故障的話,機體很可能會爆炸,在那種情況下能有時間回頭關窗戶麼?”
“飛行員很可能在飛機降落到水麵時造成的震動中頭部受到撞擊而昏過去了吧?”
“那他的屍體在哪裏呢?”
“被鯊魚吃掉了吧!”
“那至少還會剩下一些骨頭吧?問題是,飛機上的防風窗都緊閉著,窗子的框架也完全沒有遭到過破壞的痕跡,那種情況下,駕駛艙完全封閉,鯊魚連頭都伸不進來,而且機體上也沒有大到可以讓鯊魚鑽進去的洞啊!”
“真不可思議啊。”
“確實很奇怪。我很有興趣,簡直就像傳說中的幽靈機。”
“你這樣一說,確實很神秘……”
神秘是神秘沒錯,可是聽他前前後後扯了這麼多,我卻仍然沒搞明白他的來意。他所講的這一切確實很奇妙,很不可思議,不過,那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呢?有什麼必要非得讓我知道麼?
“而且你想想看,那架紫電改以難以理解的狀態在海中沉睡了三十年,就在被打撈起來的那一天,另一架由經驗豐富的老飛行員所駕駛的小飛機卻莫名其妙地在同一個地點墜機。至於小飛機墜落的原因,後來的公開說法是飛行員操作失誤。不過我剛才也說過了,那天風和日麗,一個年過五十的飛行老手會在那樣的情況下操作失誤麼?”
“你說得都非常有道理。不過,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呢?這件事和我有什麼關係麼?如果你覺得這個事故有很多疑點,不是應該直接去跟警察說麼?”我終於鼓起勇氣說了出來。
針對我的疑問,尾崎給出的答案非常費解。
“因為我覺得那樣做恐怕對你不太好。”
“哦?這是什麼意思?我恐怕不太明白。”
“你的態度讓我很驚訝。難道你不知道那架小飛機的駕駛員是你的遠親麼?”
“那個飛行員?”
對我來說是相當大的衝擊。
“你是高鬆地區的人吧?那位飛行員的名字是橋本四郎,生前住在高鬆,經過我們的調查,他確實是你的遠親。二戰期間,他曾經服役於鬆山的海軍基地,而紫電改的基地正好也在鬆山。因此,他那時駕駛的戰機一定就是紫電改。”
“啊?!”
“從鬆山起飛去執行攻擊任務的某架紫電改,在途中因引擎故障而墜入海中。而這架紫電改被打撈起來的時候,駕駛座上卻是空的,飛機內找不到飛行員的蹤影。飛機上的防風窗也緊閉著。而就在進行打撈作業的同時,一位原本就是紫電改駕駛員的飛行員駕駛著小飛機突然衝入海中……怎麼樣?我說到這裏,你的腦海裏是不是已經浮現出一部推理小說的雛形了?就連我這種一點文學想象力也沒有的人聽到這樣的事情,腦子裏都會自然地創作出小說來呢。對了……那個小飛機的駕駛員,以前駕駛的一定就是那架被打撈起來的紫電改!你說……我的這個想法會不會太浪漫了一點呢?”
他說著笑了一下。
“三十三年前,身為特攻隊隊員的他,必須執行死亡任務。可是他又有自己的苦衷,不想死在那裏。起飛後,他甩掉同伴,獨自降落在海上。因為他們執行的是有去無回的攻擊行動,飛機上並沒有準備回程的燃料,所以應該沒有同伴能回去檢舉他脫隊的事情。他會選擇在四國海岸附近的海麵上降落,是因為那裏離岸邊並不是很遠,他完全可以遊到岸上。當橋本從飛機裏出來時,基於平日訓練中養成的習慣,他隨手關上了防風窗……你覺得這個解釋怎麼樣?想想看,關於防風窗為什麼會關上這一點,除了這個推測外,你能想出更適當的說法麼?”
確實,這個推測幾乎沒有破綻。
“至於打撈紫電改那一天他為什麼會駕著小飛機在采訪的人們眼前衝進海裏……我想很可能是他在上空盤旋時聽到了昔日特攻隊戰友從海底傳來的呼喚聲,一時受不了良心的苛責,所以才選擇了這樣的道路吧。”
原來如此……這個解釋確實讓人覺得合情合理,或許事實正如他所想象的吧。
“雖然是三十年前的飛機,但隻要找專家檢查一下,仍然可以查明當年那架紫電改是不是真的因為引擎故障才墜入海中。或許他是害怕被查出當年因為怕死而棄機逃亡的事吧……不過,其實這件事情對我來說並不重要,我想說的是,當時坐在那架小飛機上的,並不隻是橋本一個人。和他同行的還有一名記者和一位攝影師,租用小飛機做采訪的是那兩個人。沒想到橋本四郎竟讓這兩個無辜的人成為他自殺行為的陪葬,而麻煩也就出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