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緣?”江綃寰把手自江綃映手中抽走,她看著眉眼與她有些相似的六妹:“從前他們都說你長得最像我,我卻不覺得,如今你已及笄,可以嫁人了,我才發現不是我不覺得,而是我也一樣覺得,隻是從前的我根本不屑與你為伍,不想同一個庶出的妹妹有什麼像不像的問題!”
話尾她突然拔高的聲線把江綃映嚇得身子往後縮。
她笑了,隻是在猙獰的臉上顯得越發可怖:
“六妹,你知道母親在為你說一門什麼親麼?”
江綃映眼閃著淚花點頭:“我知道……二姐,你不要這樣,你不要嚇我,我也知道我是庶出,沒法同二姐比,也從來沒有比過……”
“是啊,沒有比過。”江綃寰慢慢低下頭去,臉上因複雜悲傷的往事而扭曲的表情漸漸褪去,慢慢恢複一直沒多少波動的麵無表情:“倘若當年我能活得與你一樣明白,那麼現今大概……”
不會落得這般下場。
隻可惜,當年她是嫡小姐,吃喝住行一切起居都要比庶小姐好得太多,但該明白的事情,她這個嫡小姐沒能明白,受盡府中狗奴才冷眼的庶小姐卻能明白這個道理。
她的嫡長姐雖嫁得遠,且嫁得門第比江家低,卻嫁得十分幸福美滿,從前她看著嫡長姐偶然回娘家時看著大姐夫的那種幸福神色,她還挺瞧不起的,總背後說嫡長姐那樣低嫁有什麼好炫耀的?
現今她明白了。
嫡長姐並非炫耀,而是與大姐夫琴瑟和鳴,自內心深處發出來的真正幸福的笑容。
直到這麼多年過去,她曆盡人情冷暖,方懂得這樣的笑容是那麼的難能可貴。
見江綃寰又回到一臉無生氣的模樣,江綃映忘了剛才的害怕,她撲過去緊緊抱住江綃寰:
“二姐!你別這樣!你想一些好的,別總想那些不好的!二姐,我是庶出,自小我就明白我將來的親事會全權由母親作主,別說是我,就是我生母張姨娘,她也沒權利在我的親事上置虞!”
她淚撲撲地落著:“二姐,我什麼都能想明白,可你為什麼這麼多年了還是沒能想明白?他們都說你眼高於頂,是非京城的大理寺卿池大人不嫁!我不信,二姐,你告訴我,你不是這樣想的對不對?”
倘若說在那個深宅大院裏,還有誰會這樣關心她,大概也就此刻抱著她哭的六妹江綃映了。
江綃寰低眼看著淚流滿麵的江綃映,半會兒沒吭聲,就隻是看著,看得江綃映漸漸收了哭聲,坐直身子在一旁抽泣著。
她把帕子交到江綃映手上:“擦擦,待會補個妝再下車,也不是小孩兒了,怎麼能哭得像三歲?”
自她失勢不得寵,江綃映便慢慢靠近了她,在這些年裏,也時常這樣抱著她哭,哭聲裏總難免會問她一兩句——他們都說你是非京城的大理寺卿池大人不嫁,其實你不是這樣想的,對不對?
其實這些年來,有幾次她很想告訴江綃映——是,非卿不嫁。
可到底,沒有。
“姻緣?”江綃寰把手自江綃映手中抽走,她看著眉眼與她有些相似的六妹:“從前他們都說你長得最像我,我卻不覺得,如今你已及笄,可以嫁人了,我才發現不是我不覺得,而是我也一樣覺得,隻是從前的我根本不屑與你為伍,不想同一個庶出的妹妹有什麼像不像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