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兒拖了三天才去看房子,也是因為跟同屋的小姐妹吵了嘴,一氣之下動了心的。鹿兒一進去就不肯出來了。寬敞的兩房一廳,四麵的大玻璃窗,暖氣、煤氣一應俱全,還有電話。鹿兒當時就往辦公室掛了電話,說你的意見可以考慮。強子樂得一蹦三尺高。
一周之內鹿兒和強子就把諸如體檢、領證之類囉哩囉嗦的事辦了。搬家那天,同屋的女孩拉住鹿兒問:“你們結婚怎麼不請客呢?總覺得怪怪的。”
“怎麼?還要我把結婚證貼在腦門上嗎”說著扛起鋪蓋卷一溜小跑逃出了那個又髒又亂的集體宿舍。
“分房合作社”成立初期,氣氛祥和,彬彬有禮,兩人各來各的朋友,廚房和客廳是公用的,兩班人馬就拉拉扯扯相互謙讓,看看就跟打架似的。一來二去還真“打”成了一對,那是秋眉和大利。秋眉以前是鹿兒的上鋪,大利則是強子的鐵哥們。
“你猜他倆幹嘛去了?”吃早飯的時候強子一臉“壞笑”地問鹿兒。“幹嘛去了?”鹿兒嚼著果醬饅頭問。“說你聰明你又挺笨的,”強子說,“這還用問嗎?準是跟咱倆一樣‘同居’了唄!”
“做夢吧你!”鹿兒拎起小包上班去,又折回頭來補了句:“別‘同居’、‘同居’地瞎說,叫‘分房合作社’比較實事求是。”
鹿兒想著房子也有了,錢留著也沒什麼用了,就拿出六年來的全部積蓄買了一套組合音響回來。鹿兒再也不到葡萄架下看書了,而是坐在家裏聽貝多芬。激動的時候鹿兒會站起來指揮整個交響樂隊,誰知這陣子一向愛玩的強子卻忽然猛攻起“研究生入學考試大全”來,整日愁眉苦臉,一邊念書一邊敲腦袋,忍無可忍終於衝過去問:“鹿小姐你有完沒完呀?一天到晚貝多芬,還讓不讓人活!”
“我聽音樂礙你什麼事啦夏天的時候你們幾個一夜一夜地光著膀子喝紮啤,吆五喝六的,我還沒提抗議呢!”鹿兒反倒氣衝衝地給強子上了一課。從此兩人關係緊張,早飯也不合在一起吃了。
轉眼春天就來了。那天天上飄著寂寞的小雨,鹿兒獨自坐房間裏,沒有開燈,眼看著天色一點點暗下去,強子推門進來的時候,黑黑的一團如同一道鬼影。“鹿兒你病了嗎?”強子走過來輕輕地問。鹿兒擦幹眼淚淡淡地說:“強子,我不想這樣繼續下去了。我想要一個真正的家,一個下雨天讓人不想流淚的家。所以,咱們的‘合作社’還是解散了吧!”
強子一把把鹿兒擁進懷裏,輕撫她的脊背吻她的耳朵:“鹿兒,外麵雨已經停了,不信你摸摸我的頭發。”鹿兒伸手去摸,那些頭發剛剛硬硬充滿了一種男人的味道。
“今夜,隻有你和我。”強子說。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下了一夜,那是春天的第一場雨。
第二輯 穿透地球一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