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輝說讓我在香格裏拉的那棵聖誕樹下等他。出門的時候,天就開始落雪了。
落雪不浪漫,路會變得很滑,天會變得很冷。我一直害怕過冬,雖然我是冬天裏生的孩子。一想起就要見到小輝了,我的心連同身體都在格格發著抖,我拿不定主意該穿哪件衣裳,小輝喜歡什麼顏色呢?
雖然生活在同一座城市裏,我們也有過無數次書信往來,但卻從來不曾見過麵。小輝總說他要“閉門寫作”或者“閉門讀書”,他是一位作家和詩人,我不能因為我而打擾他的規律和寧靜。
我倆都怕打電話,於是就寫信。小輝的信總是寫得很長,有點“大哥哥式”的絮叨,但很讓人感動。他是一個不大不小的詩人,而那時我隻是個平平常常挺老實的女孩子,卻有著詩人般的怪癖和敏感,怕打電話,怕與人交往。我坐在自己的小屋裏靜聽雪花落地的聲音,一隻孤鳥在雪中鳴叫,我以為那便是我。
我太想認識他了。文章裏的他總給人一種前世見過麵的感覺,小輝,你是不是也是這樣想的呢?我想小輝一定很傲,目中無人是個帥男孩,圍著他周圍的女孩一定很多,我又何必去湊熱鬧呢?
就這樣自相矛盾了段日子,心裏念念不忘的仍是小輝。在陽光燦爛的下午我會到街上去買有他名字的幾本雜誌,然後盤腿坐在地毯上細細地讀。小輝的音容笑貌已變得越來越清晰了,他的文字象神靈一般點點觸動著我的心,或哭或笑,都是為了小輝。
大偉說他也喜歡小輝的文章。就是為了這一點緣,我和大偉成了朋友。那是暑假在“體院”打網球,對手忽然殺出一個明星般的球員來,他扣殺得是那麼專業,對待一個連拍子都不大會拿的小女孩,他也忍心?
我已被他累得招架不住了,幾個回合下來,全身已濕透了。大偉走過來拍拍我的肩說:“打得不錯,以前常打網球吧?”
“錯了”。我說,“我這是此生第一次,剛才騎車來的時候,我連拍子還不會拿呢!”
一起從“體院”騎車出來的時候,大偉竟停下來買有小輝名字的雜誌,讓我不大不小吃了一驚。以前總以為小輝的文章是寫給女孩子們看的,而大偉卻說,好的作品是屬於全人類的。
我們一晚上都在談論小輝。大偉請我吃了一頓豐盛又精美的晚餐,送我回家的路上,大偉在我手心裏寫下七位阿拉伯數字。我說我不會打電話給你的,他居然站在星空下很燦爛地笑了。
大偉嘴角銜著自信,用力捏了捏我的手說:“再見,凝凝,我想你會打電話給我的。”
我躺在床上一直都在想,他為什麼那麼自信呢?他為什麼不是小輝呢?這樣過了一個星期,手心上的電話號碼早已洗掉了,但腦子裏的那七位數字卻怎麼也忘不掉。
在夏天最熱的季節裏,我和大偉開始熱戀。大偉擁抱我的時候,總是很用勁。我在他的懷抱裏,有一種與世隔絕的安全感,偶爾想起小輝來,自覺得不應該。小輝,小輝,你還好嗎?我現在終於做了別人的女朋友,而不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