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過去了,班裏再也沒人減肥,我們全都累瘦了,肖可越發黑黑瘦瘦像個猴子了。我們已沒勁兒再開玩笑,隻想幹完最後一次“苦力”,拿了錢直奔樂器店,買回我們九班的“心願”。
那天我們還是拚命幹活,剛掃完廁所又去打掃候車室。
候車室裏人不多,林圓圓邊幹邊問班長:“頭兒,你說車站到底按什麼標準付給咱們報酬?計時小工嗎?”
“咱們八個人幹了這麼多個日日夜夜,按什麼算也少不了的,圓圓你就放心好了。”
這時候,我發現剛掃過的那片座椅下邊又倏地冒出一大堆瓜子皮。三個進城打工的“小保姆”正湊在一起海闊天空,嘴裏連續不斷地噴射出“射程”不定的瓜子皮來。
我溫文爾雅地走上前去,以“解放軍阿姨”特有的耐心道:“同誌,這裏剛打掃幹淨,請自覺點。”
三個小保姆一下子停止了笑鬧,轉過頭來看我。“噢,原來是個掃地的!”其中一個穿翠綠衣裳的繼續吐著瓜子皮說:“地要是不髒還要你們掃地的幹什麼?”另外兩個就哈哈大笑,一副見多識廣的模樣。
我衝上前揪住“翠綠”的衣袖道:“你再敢吐一下,我跟你沒完!”
“掃地的,你敢打架!”“翠綠”馬上麵露凶色,整個一副鄉野刁婦的嘴臉。冷不防,一下“王八拳”打中我的左臉。我知道我在流血,我還知道軍體課上我曾受過正規訓練,會打一套蠻像樣的軍體拳。
吳佳她們幾個衝了過來,把那潑婦扭住。吳佳氣得往那女人腿肚子狠狠踹了一腳說:“先把地上的皮舔幹淨了,然後咱們再算打傷了人你該賠多少錢。”
“翠綠”一聽“錢”字就急了,跪在地上“大姐”、“大姐”一個勁兒地叫。我心一軟就叫吳佳把她給放了。
“疼不疼?”吳佳問。
我捂著高腫起來的半邊臉說:“這兒倒不疼,隻是胸口疼。連鄉下小保姆都敢對咱們翻白眼,這種委屈我受不了……”說著眼淚便流下來了,止也止不住。
班長拍拍我的肩說:“趙凝,你別哭,這就叫‘磨煉’。”
候車室終於打掃得一塵不染,地板擦得光光亮亮蒼蠅站上去都打滑。班長大聲招呼大夥兒“收家夥”,吳佳還在那兒摳摳吃吃擦著玻璃窗。
“吳佳,別戀戀不舍了,我們去領錢,把你一人留這兒了啊!”
站長室裏掛滿了帶流蘇的錦旗,猛一進去還以為進了獎品陳列室。站長見進來的是我們,就大聲道著辛苦,並說“請坐”、“請坐”。其實那間屋子裏並沒有多餘的凳子,我們要真的“請坐”就隻好坐地上了。班長說活兒幹完了,我們以後就不來了。站長立刻拿出事先準備好的一個“大紅包”往班長手中塞,班長稍稍推讓了一下就收下了。
從車站出來的時候,隻見彩霞滿天,美麗的落日映紅了我們的臉。那一刻,才真正體會到辛勞後的收獲,收獲後的滿足和愉悅。
“咱們直奔樂器店好不好?”
大家知道吳佳急著“殺”回去“報仇”,要給那家樂器店老板“好看”,就故意說:“那不好。不如先回去和男生他們商量了再說。”
“錢是咱們掙的,跟他們商量個屁!買樂器我在行,得聽我的。”
“可區長隊長說樂隊是讓楊梓和蘇航負責。”
大夥兒吵成一鍋粥。就在樂器店門口,班長小心翼翼打開紅包,準備點點裏麵的票子。大家都不作聲了,八雙眼睛緊緊盯著班長的手。紅紙包拆開了,還是張折疊的深紅的紙。班長捏一捏,連我們都體會到了那扁扁的感覺,似無一物。班長“嘩啦”一聲抖開——原來是一封用毛筆寫的“表揚信”!大夥兒呆呆地圍著看著,竟說不出一個字來。“好書法!”我由衷地讚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