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隊長沒能出來帶我們出操,想必傷得不輕。我心裏難受極了。
後來得到確切消息,區隊長昨天夜裏來學員隊查鋪,檢查學員按時就寢情況,走到大操場中央,被不知從哪飛來的一隻手榴彈砸傷了。
下了課,我們去看區隊長,眼淚撲漱漱地往下掉。我們是“投案自首”去的。
還沒等我們開口,區隊長倒先笑了。他一瘸一拐地挪到陽台上,從筐裏挑了三個大紅蘋果來一人分給我們一個,嗬嗬笑著說:“哭什麼?區隊長這不是好好的麼?”
“區隊長,是我們……”
“我知道你們關心我的腳,沒什麼,隻是輕輕碰了一下腳指蓋兒,不出三天,準保活蹦亂跳的了。區隊長還要跟你們一起去投手榴彈呢。真手榴彈,可不是鬧著玩的。趙凝,林園園,你們倆老大難練得怎麼樣了?”
“我們……”
“好好好,加油幹吧!”
不等我們承認錯誤,區隊長就把我們轟出來。門口,他說:“蘋果洗洗再吃啊,要講衛生。”我們不敢回頭去看“婆婆媽媽”的區隊長,我們想哭。
回到宿舍,吳佳立刻大喊大叫:“好哇好哇,你們偷偷去看區隊長,倒騙了三個大紅蘋果回來!”說著,往手心裏嗬了嗬氣便來搶。我們三個立刻拱手相讓:“拿去拿去都給你!”
吳佳抱著三個大蘋果盤腿坐在床上顯得很沒情緒,“你們這都是怎麼了嘛!一個個神經兮兮的。”
“實彈考核”那天,我們一個個緊張得要死。“完了完了,左眼跳財右眼跳災。從早上一起來,我的右眼就跳個不停。”剛爬上大卡車,我就對姐妹們哭喪著臉說。
菲兒一再安慰我,摟著我在我耳邊嘀嘀咕咕了好半天。又張開雙臂站在卡車車頭做擁抱北風狀,大聲呼喊:“阿迷陀佛,上帝,老天爺,主啊,一起來保佑我們吧!”
眾人皆笑,緊張情緒一掃而光。
我發現倪菲真是個熱心腸,在投擲場上她呼前喊後一個勁地忙著,倒把全副武裝的區隊長晾在一邊。輪到哪個上場,倪菲都要用她那絮絮叨叨的“外婆腔”仔細叮嚀一番,什麼“膽大心細別緊張”,什麼“拉響導火索之後千萬別慌”,教官說倪菲你也準備準備吧,倪菲胸有成竹地說,不忙不忙。
我終於拉響了導火索,象個燙手的熱饅頭似的趕緊扔了出去。隨著遠處那聲“轟”的炸響,我聽到身後的人群裏,菲兒為我大喊“漂亮!”
我,吳佳,林園園還有我們的老班長,我們終於一個個都過關了,現在就剩下倪菲一個人了。
倪菲在眾人密集的目光裏邁著穩健的步伐走上場去,一臉“冠軍神情”。區隊長軍體教官左右保駕,這個說“穩點”,那個說“別急”,好象倪菲是天經地義的“第一名”,又好象十個八個世界紀錄等著倪菲去破似的。
倪菲雙腳叉開,站穩,開始往手心嗬氣。這是她必不可少的準備動作,就連教官都默許她的。別人這樣不可以,教官要罵的,倪菲就可以,這是人家的“專利”。
倪菲穩穩地站在那兒,動作是那麼從容不迫,一氣嗬成。注意,她開始扔了。就在她大臂回環之間,意外的情況發生了:倪菲手中那顆手榴彈從她手心裏滑脫了出來,徑直向她身後的人群飛去。
就在這時,區隊長拖著條受傷的病腿不顧一切地撲了上去,撿起那“吱吱”冒著青煙的手榴彈奮力往遠處一扔,“轟”地一聲,手榴彈爆炸了。
人們早已傻成一座沒有思想的人牆,呆若木雞地站在那裏。
驕傲的菲兒再也不敢神氣活現了。“好好練!”區隊長用力拍拍她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