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恬一聲“遵命”,匆匆離去。
71、茅焦赴殿見秦王
這日的春光特好,鹹陽城外的興樂酒家也特別忙碌。城裏許多有錢人家踏青歸來,都是聚集在這兒,喝兩杯酒,聊聊天,快樂自在。茅焦奉秦王之命,陪著秦國的客人趙悼襄王到城效觀光回來,也在興樂酒家樓上的一間雅座裏坐著,消一消觀光時的疲乏。
突然,聽得樓下有人喊:“大王殺人了!”
茅焦陪著趙悼襄王走出去,樓下原本滿滿的客人都不見了,連酒家的老板也沒了蹤影。倆人好生奇怪,下了樓來,走出酒家,這才看見不遠處的城門邊圍滿了人。走去一看,隻見近十具屍身,黃七豎八的放在那裏。
“這是怎麼回事?”有人大聲問。
茅焦尋聲望去,那人竟是西南的郡守孟天明,再看他身邊,除了幾個郡守,還有宮裏的近侍大史等好幾個。茅焦久在朝中為中卿,識人頗多,對這些郡守近侍,都比較熟,知道他們都是往日裏太後、嫪毐提拔起來的人。正在這時候,有知情者告之說:“這些人勸大王接太後回宮,大王生氣,就把他們全都殺了。”
茅焦一聽,熱血上湧,心裏呯呯直跳,正要開口說話,隻聽得孟天明大聲喊道:“大王囚母,是為不孝。作為臣子,理應勸阻,就算粉身碎骨,暴屍荒野,也要舍身取義。走,有膽量的,跟我去勸大王。”言罷,孟天明撥腿向前。其他郡守與侍從,也都呼呼嚷嚷著,跟了他去。
茅焦望著慷慨激昂的一群人走進鹹陽城,他的腿也本能地向前抬起,稍停了一下,卻並沒有向前邁去,反而是又縮了回來。
“中卿也想去?”身邊的趙悼襄王問他。
茅焦搖搖頭,說:“我們回去吧,再喝喝酒,看看結果會是怎樣的。”
趙悼襄王點點頭,隨茅焦又回到酒店的雅座裏。他們卻再沒心事談春色的美麗,談空氣的清新。趙悼襄王是個性情中人,又善解人意,在與茅焦短短一天的交往中,他對茅焦己然十分敬重。清楚地知道,茅焦是個坦蕩蕩的君子。象這樣的人,為王之臣,心裏縱然有一肚子話,也不會背後去議論自己大王的,於是開口說道:“本王以為,秦王這麼做,是很不孝的。一個連母親也要囚禁的不孝之人,誰還敢與他交往。”
茅焦聽了,搖搖頭說:“凡事都有它的原因,秦王這麼做,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
“是的,是這要的。”
“這麼說,你是同意秦王囚禁他的母親,囚禁他親生的母親?”
茅焦聽了,沉默不語。好一會,他問趙悼襄王說:“大王,我們在這裏洗一個澡好不好。”
“洗澡?”
“對!”
“就在這裏?”
“對,我請你。我知道你會說回到你的館驛會更好。可是,在這兒會更有意義。而且,在這種地方洗澡,大王可以體驗一下過去從來沒有過的滋味。”
趙悼襄王有些吃驚地看著茅焦,他不知道為什麼茅焦會突然邀請他在這裏洗澡,而且作了這麼多解釋。此地無銀三百兩,茅焦一定有他的用意。趙悼襄王這麼想著,點了點頭:“我答應你。”
待他倆洗完澡,走出浴室,又出現了怪事,人全部又都不見了。他倆相視而笑,走出酒店,不遠處的門前又圍滿了人。倆人走過去,隻見孟天明與那些跟去的人都躺在那裏,一個個血肉模糊的。
“剛剛又有十九人被殺了,今天一共殺了二十七個,都是勸大王接回母後的人。”有知情者說。
茅焦重重地歎息一聲,兩眼瞪出了血光。這時,隻見一個衛士拿了一塊大大的木牌來,用力地插進屍首堆裏。茅焦橫眼去看木牌,隻見上麵用銖砂寫著:
有敢再諫太後事者,如此下場!
茅焦微微一笑,上前拔起木牌,扛在肩上。趙悼襄王見了,笑了笑說:“難怪你要洗淨身子,是為了去上路啊!”
“不好意思,讓你也陪著洗了個澡。”
“確實是別有一番感受,我還要感謝你呢?”
“既然這樣,我就放心地去了。”
“你放心了,我可不放心啊!”趙悼襄王說。
“放心,你應該放心!”
“為什麼?”
“無論結果怎樣,你都可以放心!”
“說服了秦王,我當然放心,如果還跟他們一樣呢?”趙悼襄王瞅了瞅那一堆屍體說。
“一樣你也該放心,你的朋友盡了為臣的使命,死得其所,為什麼不放心呢?”
“對,是這樣的。”趙悼襄王看著茅焦,沉思著點了點頭。
茅焦欣然一笑,邁開大步,走進城門,赴宮去見秦王。
72、秦王加封茅焦為上卿
大殿裏,靜悄悄的,象是沒人一樣。大臣們被秦王的震怒驚呆了,他們象是倦伏在猛虎身邊的一群羊,誰也不願再吭聲。秦王連著殺了兩波人,他也已經很累了。雖不要他動手,但得他來動心,而且全部的緣由又是關於他的親生母親。這,實在是太累心了!
剛開始時,秦王還虎虎有生氣,心中理直氣壯。母親身為太後,做了那樣齷齪的事情,撂她在荒宮,也是她咎由自取。要不要迎她回宮,得由大王來定;臣子們對此說三道四,自然是十分可恨、十分犯上的事情。既然有人要以身犯險,那麼就借此顯示一下大王的威信。
可是,這事別人似乎不是這麼想的,要不然殺了一波又來一波,而且是一波比一波多!更讓人沮喪的是,在這件事情上,沒有一個人出來說話,包括以往最是維護他的王翦、李斯、昌平君,還有蒙武等等。他們都保持沉默,而秦王心裏清楚,他們的沉默實際上就是不支持,甚至是在心裏反對。秦王心裏還清楚,這些人絕對是忠臣,是維護他王權的。因為這些人都不是秦人,是靠了他的信任與提拔重用,才有了今天在秦國的顯赫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