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0章 戰略準備(2)(1 / 3)

因為人離不開群體,人對群體便有了非常的依賴性;對群體的首領,由依賴到敬佩再到無原則的敬畏和盲目的服從。當首領變成了強權,並且從強權中領略了“上等人”的滋味,他就會把服務和幫助自己的群體轉變為奴役。人與人之間,有了統治和被統治的關係,人的不平等開始產生。最可怕的是,時間久遠之後,人們認可了這種關係,就象誰也不會再去理會秦王殺了勸諫他的人,隻是對他去迎接母親而歡天喜地。

秦王來到陽宮時,母親正坐在破草席上流淚。被囚在這裏還不到三十天,她好象已經過了三十年。三十幾歲的女人不見了,破草席上坐的是一個年愈古稀的老婦人。母親的頭發全白了,一張幹癟的臉滿是皺紋,一雙曾經是那麼美麗的大眼,如今變得呆滯無光。說她是在望著窗外,不如說她是在對著窗外。因為窗外有什麼,她根本看不見。在她眼前晃來晃去,隻是嫪毐被車裂後的情景,是兩個極可愛兒子被摔死後該是個怎麼樣子?這些事,都是陪伴的一個老宮女說給她聽的。當時她是昏了過去,醒來又不知這是不是真的。她喚來宮女又問,證實了之後,她就這麼坐著,坐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是我害了他們,可我為什麼要害他們呢?”她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可就是怎麼也想不明白。

秦王來了,一步一步向太後走進。當他看到母後時,震驚了。在路上,坐在豪華的鑾輿中時,他曾在想,見了母親,該是嚴肅一點的表情,因為這不是他的錯。可是現在,秦王隻覺得鼻子一酸,心跳加速,什麼都忘了去。他三步並做兩步奔到太後身邊,跪了下去,緊緊地抱住她:“母親、母親!”他動情地呼喚著,眼淚如潮水般地往外湧。

回宮的路上,太後似乎都懵懵懂懂的,進了鹹陽城,她還是這樣。麵對夾道歡迎她的人,也沒有一點反應,仿佛是根本就看不見。她的眼前,還在飄動著嫪毐被五馬分屍的情景,還在晃動著倆兒子被裝在布袋裏活活摔死的情景。她是秦國的太後,可也是一個女人。她的男人死了,就這麼一個情人,就這麼倆個兒子,為什麼她就不能擁有他們呢?

在眾人的簇擁下,太後終於進了鹹陽宮,進了她久違了的後宮。就在這裏,她遇上了嫪毐,也是在這裏,她懷上了嫪毐的孩子。那時,多麼幸福啊!她是個聰明的女人,她為了守住自己的幸福,就騙了她的兒子、騙了呂相邦,結果就移駕到雍城去了。後來……太後終於想起了往事,終於哭出來了。開始,並沒有從喉嚨裏發出聲音,隻有眼角邊的淚水汩汩往下流。流了很久,流得地下就象潑了一盆水。淚水流幹了,她哭出了聲。聲音並不很大,卻非常淒厲,就象飽受冤屈的女鬼。

送母後回宮以後,秦王就走了,他要為母親的回宮舉行一個特大的宴會。雖說已吩咐李斯具體操辦,可他還是不放心,想親自去看一看。待一切都安排好了之後,秦王又來到後宮,他要親自接母親去參加宴會。

母後身邊的人都被秦王殺死了,新人正在斟選之中,秦王就讓自己的倆夫人來替母後梳妝。秦王雖說親政不久,身邊的女人卻驟然增加,他一時還不想立後,便將這些女人統統稱為夫人。母後的臉色過於衰老,倆夫人便給她撲了許多粉,然後再畫較濃的妝。往常這種事喜歡自己動手的太後,此刻儼然就象一個木偶,任倆兒媳隨意擺弄。秦王再回來時,太後的濃妝已經畫好。秦王看著,心裏有些別扭,但想到妝前母後衰老的模樣,隻好暗暗地歎了口氣。

秦王上前,摻著母後,來到悅樂宮。給太後接風,文武百官早已到齊。三公雅席,其餘依排定座次,端坐靜候。秦王與太後在眾目仰視下,走上高台,落座,音樂聲起。一時間,宮女來往斟酒,宮奴穿梭布菜,宮娥歌舞其間。太後似乎有些陌生地看著,突然想起一個人,目光四處搜尋。

秦王見了,輕輕地問道:“母後,你要找誰?”

“怎麼不見呂相邦?”

秦王聽後心裏很是不快。行過冠禮之後,他就盡量不去想呂不韋,也不願去看見他。朝中的事情,都交由昌平君、昌文君、李斯等人去辦理。在臣民眼裏,呂不韋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相邦,似乎還在管理著大秦國的所有政事,事實上卻並不如此。王權就有這麼霸道,完全可以不理會你,讓另外的人來替代你。因為王權就隻是大王一個人的權力,帝王時代的國家實質上是把一國都放在君王一家裏,家外的所有國人不過是家裏主人的奴隸。一件多麼荒誕的事情,幾千年來卻一直理所當然地進行。

秦王原以為被冷落的呂不韋會來找他,誰知呂不韋竟默默地呆在他的相邦府裏。這次給母後接風宴會,李斯也提到呂不韋,秦王果斷地予以否定。“讓他涼著吧,最好是群臣都忘了他。”秦王在心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