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一年？”霍源緊張得幾乎不能呼吸。
“1912年4月15日。”那女子說，“她一直獨身一人，直到去世。她丈夫送給她的最後一份禮物是一塊石頭，他說他們的緣分是前世修來的，會生生世世在一起。”
“是這塊石頭嗎？為什麼叫三生石？”霍源汗毛直立。
那女子忽然笑了笑，說：“我不能確定，太姨婆的事是我外婆跟我說的，石頭早在她出生前便丟了。三生石代表前世、今生和來世，太姨婆生前跟人說，她和丈夫第一次見麵時便覺得他十分眼熟，好像很久以前就認識了。”
霍源瞄了眼她手上的相片，小小的一幀照片，她說：“太姨婆身上這套是當時最流行的愛德華裝束，這個帽子我特別喜歡，裙子很漂亮，但我覺得穿起來太痛苦了。”
霍源努力辨認相片上的人，這張相片的年紀比這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要長壽，他看到一張清秀的鵝蛋臉上，明眸皓齒，極淡的輪廓曲線，一雙眼睛深邃生動。他看得有些癡了，一抬頭，發現那女子正好笑地看著他，她說：“看過照片的人都說她長得太美了，我這張相片還是翻拍的，我也很喜歡，上次做主題展，我就借用了那個時代背景。”
“你、你長得有些像她。”霍源不禁道，不知誇一個女孩長得像比祖母還老的人她會不會生氣。
那女子立刻笑靨如花：“真的嗎？以前也有人這麼說過，我媽讓我死了這條心，太姨婆的美誰也比不上。”
“比得上，”霍源說，“眼神特別像。氣質的話，相片裏的人很古典，一看就來自遙遠的過去。你是很現代的。”
“是說我沒內涵嗎？”她打趣道，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聊了起來，霍源的目光無法從她臉上移開，每次看她，便會覺得眼熟，一定曾在哪兒見過，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他問：“你太姨婆的丈夫有保存下來的東西嗎？”
那女子遺憾地搖頭：“重要的文件、相片都在他去美國時的行李箱裏，什麼都沒留下來。”她想了想，道，“確實沒了，除了那塊石頭，不過我小時候聽大人說，三生石一共三塊，上麵分別刻了178888、188888和198888，誰也說不清有什麼意涵，但既然叫三生石，大概就是前世、今生和來世。前兩百年過去了，我們的現在，是他們的來世。”說完，女孩滿臉緋紅，怎麼那麼隨口就說出來了，霍源的眼神充滿笑意，問：“我叫霍源，你呢？”
“我叫桂芳顏。”她羞澀地說。
“這就是他們倆的姻緣？”我脫口而出。
賣石頭的男子忙著招呼客人，轉過身來說：“不然呢？”
“不是還有後來嗎，你還要吩咐他一件事，否則要倒大黴的！”
對方神情詫異了一下：“你記性不錯嘛，我哪裏說得這麼嚴重過？不過這種事情全憑個人意願，跟緣分一樣，隨緣就好。”
“所以是什麼事呢，肯定很重要。”我有點兒激動地刨根問底。他多半見慣了這種情形，好笑地說：“我太姨婆生前常去下天竺寺進香，為家人祈福。那小夥子若有心，成了這段姻緣，去杭州時，到下天竺寺進個香，也算還個願吧。”
“原來如此，”我轉念一想，“太姨婆？你和桂芳顏是親戚嗎？等等，別走啊，回來講清楚這三生石到底是不是真的，我預訂一塊行不行啊，等等，別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