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後果然不能說人是非,我們剛說到皇上,一道明黃色的身影就從慈寧宮的方向往禦花園而來。
至於我為什麼知道他從慈寧宮來,當然是因為他剛下了早朝,按著慣例,他這會兒就是剛才慈寧宮出來。
阿姐拂開我的手,朝他快步走去,我手中一空,心頭不禁酸澀,我抱在手裏寶貝了十幾年的好白菜,細心嗬護、費心照料,這一會兒的功夫,已經被豬拱了。
“臣妾參見皇上。”
阿姐的聲音,是我從未見過的溫柔似水,她滿目柔情的仰望著皇上,等皇上叫起了,她才回道:“臣妾曾經跟皇上說過,家中有一庶妹,很是活潑可愛,如今她也選秀入宮了,今日是她正式成為才人的第一天,方才從慈寧宮出來,她一時高興,拉著我往禦花園來敘話,言語中讓貴妃娘娘不高興了,罰她在這跪兩個時辰,臣妾不忍妹妹受罰,卻無計可施,隻得在此處陪著她了。”
她說我是庶妹,雖也沒錯,但是她從前給人介紹,都說我是她妹妹,從來不會分嫡庶。
我找不到她話語中的錯處,但是聽著總覺得心裏怪怪的,好像有哪裏不對勁。
殿選那日坐得遠,我沒看清皇上的臉,遠遠瞧著隻覺得他渾身氣度風華皆是不凡,這會兒有機會近看了,我才認真端詳起那張臉來。
殿選那日我怎麼說來著?
哦!對了!
我說如果他是褒姒,我願做周幽王,烽火戲諸侯。
如今近看之後,我不想做周幽王了,我想做帝辛,顛覆朝歌也隻為他一人,王權富貴都心甘情願的奉於他腳下。
呸呸呸!
我用力的敲了一下腦袋,袁蘭玲,你在想什麼?那是姐姐喜歡的人,你怎麼可以生出那樣的心思?你也太重色輕姐了。
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忽略了皇上看著我時,那深情得不正常的眼神,阿姐咳嗽了兩聲,皇上才收回放在我身上的目光,看著阿姐道:“初春天涼,朕看愛妃穿得甚是單薄,來喜,把朕的披風給荷嬪披上,你親自送她回清荷殿。”
宮中竟然有一處與阿姐名字相同的宮殿,皇上這個安排也算有心了。
“皇上,蘭才人……”
“貴妃既然讓她在這裏跪兩個時辰,自然是一刻也不能少的。”
他說出這個話來,他還是個人嗎?
我好歹……好歹也是她的女人吧!讓我起來一下會死吧!我已經跪了一個時辰了,膝蓋都要廢了好不好?
阿姐擔憂的看了我一眼,我朝她搖搖頭,示意她莫要擔心,皇上這麼寵她,我還是很替她高興的。
“愣著幹什麼?”
來喜公公和一群宮女太監護送著阿姐離開,涼亭裏竟然隻剩下我和皇上兩人,氣氛有些尷尬之時,他笑了笑,朝我伸手:“地上這麼好跪,竟叫你舍不得起來了?”
明黃色的長袍上繡著滄海龍騰的圖案,袍角那洶湧的金色波濤下,衣袖被風帶著高高飄起,飛揚的長眉微挑,黑如墨玉般的瞳仁閃爍著和煦的光彩,俊美的臉龐輝映著晨曦,帶著天神般的威儀和與身俱來的高貴。
這樣的一個男子,在那個初春的早晨,對我伸出了那隻溫暖的大手。
從此這雙手帶我入天堂,也推我下地獄,可我從未後悔,牽過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