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過去一樣,他坐在床邊看著燈下她的睡容,她累得連換下髒衣服的力氣都沒有,就鑽進被窩裏了。他不知道她有沒有在做夢,她的夢裏有沒有他,可是,他告誡自己,從今往後,絕對不能讓她從夢中驚醒,不能讓她在夢裏哭泣。
他的手覆上她的臉頰,她睡得那樣深沉,不知是因為相信他,還是睡得太沉而沒有躲開他。不管是什麼原因,能夠在經曆那樣的絕望之後,還可以碰觸到她,他已經心滿意足了!
這一覺,似乎是自從他和嫻雅離開以後,她睡的最安靜的一覺。
是因為太累了嗎,還是因為在那種恐懼和絕望的壓力下看到了他,看到他來找尋自己,看到他在落淚,或許,應該給他一次機會,不光是給他,是給兩個人!
她好想回到過去那種和他甜蜜幸福的日子,和他去遊樂場,和他去跳水,和他一起吃大排檔,和他在家裏看電視,在他麵前肆無忌憚地說笑,在他麵前不用偽裝自己,在他麵前可以輕鬆麵對一切。
當初為什麼沒有這樣深切的懷念?為什麼沒有這樣深切地感覺到那些回憶是那樣的美好?難道隻有當幸福遠離了自己,才會想著去珍惜嗎?
幸福,其實跟我們的生命一樣,隻有失去了才知道它的美好,隻不過,生命沒有機會重來,而幸福,卻可以重複去追求、去擁有!
她一直睡到中午才睜開眼,他正躺在自己身邊。
為什麼此時看著他,心中竟是如此的平靜?沒有喜悅沒有怨恨。
這些天,她從來都沒有認真看過他一眼,隻因難解心中之痛。現在想一想自己真是好傻,和生命相比,這些恩怨算得了什麼?
他猛地一睜眼便看見了她,習慣性地對她露出溫柔的笑意,伸出手想要拍拍她的腦袋,卻停在空中好一會才鼓足勇氣將手放在她的腦袋上。
她過去總說他這樣對她,像是對狗狗一樣的,他就理直氣壯地告訴她“你是我的狗狗,我怎麼不可以這樣呢?”她會生氣,卻也會覺得甜蜜。
“能告訴我為什麼你不在那架飛機上?你不是要乘那架的嗎?難道是上帝把你留下來了?”他微笑著問。
她淡淡地笑了,便把事情告訴給他。
原來,當她在機場咖啡廳候機的時候,另外一張桌上的一位女士突然暈厥了,因為那位女士是伊斯蘭教徒,她的丈夫不讓趕來的男醫生救治,這時,詩媛便說自己是醫生,趕緊實施了急救。可是,救治過程持續時間太長,等到那位女士恢複神智,詩媛要乘坐的飛機已經禁止登機了。她隻好趕緊去改簽,還沒辦完改簽手續,就聽見機場廣播說,剛才起飛的飛機因不明原因墜落。她趴在玻璃牆上看,果然看到了那折斷的飛機在冒煙。
“機場方麵剛說完飛機失事,就趕緊召集有醫療經驗的乘客去幫忙營救傷者,我就去了。”她說道。
“不愧是我家的小笨蛋!從來都不會看著別人受傷坐視不理的!”他微笑道。
她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坐在床上望著他。
“一定是你救了很多人,上帝才會讓你在登機前遇上那位穆斯林夫人。”他說道。
“那也應該是真主可憐我才行!”她又像過去那樣對他笑了,可是,笑容中有些許的放不開,他也感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