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僻山村,兩間草屋,不半年的時候,‘福芝’身上已探不到那昔日世家女的樣子。
“……那親事我已經幫你應了。”今日‘福芝’特意閉門戶,與這始終守著她的丫鬟阿俊說話。
原來前些時日村裏一婦人提了半袋黍子過來,幫那後山的獵戶兒子說親。而原本這事兒阿俊是不同意的,但‘福芝’想了想,還是決定讓阿俊安頓下來。
“我如今是個寡居之人,又無那過人的活命手段。若現在能給你找個依靠,必是比跟著我強。”
‘福芝’在這山中居了半年,雖然躲了那戰亂之苦,卻是嚐盡了人間心酸。而現在她決定讓跟著她的阿俊走一步,也是不想阿俊將來孤苦。
“姑娘,我怎麼能隻顧自己活命?”離京之後,阿俊跟了‘福芝’半年,而這半年‘福芝’的變化她不是沒看到,可越是這樣她越不願離開。
“留您一人在這裏,奴婢哪裏睡得著覺?這山裏偶還有豺狼虎豹出沒,就算您手中有些銀錢,能換些柴米度日,也敵不過那些啊!”
阿俊不願走,可‘福芝’卻不想這傻姑娘繼續守著她。
“我還敵不過那些畜生?你莫擔心這個。”開口嗆了阿俊一句,福芝才又轉音道:“況且這後山又不是很遠,你若不放心我,以後隔三差五回來一次,我還能打你出去?”
在這世間,一個女子守寡的日子‘福芝’了解,而她注定一輩子就這樣無依無靠的下去……卻不想在多那麼一人。
“姑娘……”
眼含著淚,阿俊怎能不明白‘福芝’的心意,可是……她若出嫁,這裏的日子豈不是更不好過?
不過阿俊終是拗不過‘福芝’,入秋便進了那獵戶的門,成了婦人。而草屋剩下福芝一人,生活便越是艱難。
…………
雲過枝梢,明月漸漸露出如玉的身姿。耳邊聽著蟲鳴,鼻尖嗅著那裹了艾蒿的灰炭味兒,但‘福芝’此時卻是無法入睡。
從前她知道自己無依無靠,手頭但凡寬裕了,她便私下裏藏些銀子。而出京時她雖多挖了出來,可如今手頭也不是很寬裕。而白日裏她去阿俊那裏,見其因著有孕而變得浮腫的手腳,卻是心痛其日子難熬,又舍了一些給她。但現在她便麻煩了,所剩的銀錢不多,恐要離了這山裏一些時日,去取那曾經的一份錢財。
不過……如今也不是什麼太平盛世,她一個女子出去行走實在不便,而阿俊的男人此時也不能離開阿俊……‘福芝’左右盤算著接下來該怎麼辦,想著想著,不覺間夜便深了。
而正當她思量的出神之時,忽然一‘噗通’之聲驚擾到她,嚇得她立時收了心思,順著草屋的窗子向外看。
今夜明月當空,外麵是有什麼都能看的清的。而在這深山住了一段時間,‘福芝’知道,若是什麼豺狼虎豹一類的,定是不會發出這等聲音。
但警醒的向外看了半天,‘福芝’卻沒有絲毫的收獲,根本找不到那聲音的來源。可是這般樣子,她也不敢睡覺,隻得奓著膽子下地,打算摸索著出屋。
短袖中勉強藏著家中唯一的凶器……一把不足半尺的短刀,‘福芝’有些顫抖的拉開屋門,就著明亮的月光再次向外麵尋看。
而這次可能是所觀的角度發生了變化,‘福芝’終於找到了那‘噗通’一聲的來源。
不過看清了情況,福芝卻在門口站著未動。因為那發出‘噗通’聲的是一個男人,而且很可能是一個已經快死的男人……
猶豫、糾結、掙紮,‘福芝’立在門內半時,不知該不該出去救人。
畢竟現在這草屋隻她一人居住,最近的人家也要到山下。而這半夜不知從何而來的男人到底是誰?他又是怎麼弄到這般地步?會不會反給她惹上麻煩?
心裏不斷的問自己,按理‘福芝’這麼一個女流之輩並不該管這事兒的。
但是……一番掙紮之後,她還是邁出了草屋,慢慢的向那趴到在地的人而去……
來到那人身邊,‘福芝’一隻手暗攥著袖中短刀,一隻手則輕輕的去推人。
而通過剛剛短時間的簡單觀察,‘福芝’推斷這摔倒之人應該也是個獵戶,因為在其腰身圍著一條獸皮的圍子,想來是他昔日的‘戰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