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的聲音已幾近哽咽,“有人殺了我的祖父,祖母,殺了我的全家上下百十餘口,但是我僥幸逃脫,流離失所。”
君無寐上前,死死嵌住江陵的手腕,幾乎是咬牙切齒,“你不信我?”
江陵並未看他,隻是盯著眼前的燒酒,輕笑一聲,歎息道:“我若不信你,怎會在剛剛不殺了你。”
君無寐眉間一鬆,剛欲再說,忽地聽見江陵又道:“可是你知曉我的身世,卻選擇什麼都不說。君無寐,為何呢?”
君無寐啞口無言,他自是有自己的打算,諸多事情牽扯太多,還不能與江陵一一言明。
江陵見他不知如何回答,又道:“初入中原時,你明知曉我的神冥宮身份,卻放任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接觸楚思遠,難道就是信任我嗎?尊主!”
君無寐心上一顫,他似乎忘了最為重要的事情,那便是他一開始裝作葉君彥與江陵一同進入中原江湖的目的。
江陵深吸一口氣,立了起來,看著君無寐一字字道:“我總歸想著,你是有一分喜歡我的,因此你多次涉險救我,處處為我考慮,替我認清豔娘子,擺平眼前的所有障礙。可是,直到你今日又給了我赤金刀。我方才發覺,我不過是你手中的一枚棋子。”
君無寐後退一步,好看的眉眼幾乎糾結成一團,可是他仍舊一言未發。
此刻,多餘的解釋都是徒勞。
他看到江陵此刻的目光十分冷靜,冷靜的仿佛闡述一個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便知,她的心思十分的堅決,“你起初放任我便是因著我與你一同接近三蒼派,你便能輕易得知三蒼派的諸多動態,你又接二連三引我與楚思遠探尋春江潮,天龍寨,再添進入奪命閣!一步步,你算計的如此精準,就為了一一收複春江潮,結盟天龍寨,再吞掉奪命閣。”
君無寐此刻一動不動,目光落在江陵的麵上,他在觀察她的情緒,可是他竟有些發覺,江陵的情緒在這一刻,他竟琢磨不到。
“之前的周遭,一一想來,皆是因你指引。尊主,你好大的一盤棋。可是,你沒想到自己會喜歡上我,但即便如此,你仍舊不改初衷,改了赤金刀在群雄會之前送到我的手中。”
江陵冷嘲著看著手中的赤金刀,她從未說過赤金刀的用處,他怎會知曉,又怎會悄無聲息的改掉送到她的手中。那麼隻有一點,他本就關注赤金刀的下落。
江陵躬身伏地,眸中的淚終是仍不住般的掉了下來,啪嗒啪嗒的落在地麵上,“那麼,接下來,尊主想讓侍女江陵做些什麼呢?”
君無寐看著跪在地上,肩膀微微瑟縮的江陵,忽地覺得自己滿口都不能言,因著他的目的確實並不純粹。
幼時的情誼本就不足以讓他對江陵十分的愛護,因著他從來不會如何去愛一個人,他一開始的目的便是如江陵說的那般,可是日久天長,他不記得自己何時歡喜上江陵的,隻是逐漸的,他開始掙紮,開始想要她不插手這些事,可是事情卻早已不受他的控製。
他原以為她愛他,愛的有些盲目,可是此刻,他方發覺,江陵自始至終清醒的很。她一開始便知曉,但是選擇給兩個人時間和機會。但是隱瞞身世一事,讓她已然無法全新信任自己。他們二人已隔閡叢生。
如今,即便他說了赤金刀的用處,江陵也不會信任。
因此君無寐並未解釋,也並未上前扶起江陵,隻是語氣淡然道:“起來罷。”
江陵吸了一口冷氣,心口的鬱結仍是難消,鼻尖上的酸澀即便是她咬緊牙關仍舊是消解不了,可是她硬生生將想要湧出來的眼淚逼了回去,“謝尊主。”
江陵的聲音同樣的冷,冷的君無寐有些心痛。
可是,他連眉尖都不曾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