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陸傾安被那個男人抱著走出了村子,隨後坐上了一輛豪華的馬車,那是陸傾安第一次坐車,他伸著腦袋,好奇地從車窗中觀察著窗外。
熟練的馬夫拽動韁繩,三匹駿馬奔騰起來,馬車飛快地發動了,陸傾安驚恐地望著窗外的事物飛速地向後移動。他嚇壞了,縮著身子緊緊地抓著車內的扶手,一臉驚恐地瞪著眼睛。
那人歎了口氣,輕輕將手按在陸傾安的小腦袋上,安慰他不要害怕。
三天後,馬車來到了一座氣勢恢宏的城池前,陸傾安從車窗探出小腦袋,滿臉好奇地望著一眼望不盡的古城牆。
那人輕聲向身邊的侍從吩咐了幾句,馬車緩緩停下,按人抱著陸傾安下車,指著城牆大門上的一塊巨大的石匾說道:“那兩個字念‘琅琊’。”
陸傾安呆呆地佇立著,望著石匾懵懂地點點頭。他並不認字,娘親從未教過她識字。
那個人便牽著陸傾安的小手,慢慢悠悠地走進琅琊城中,陸傾安還是一臉憧憬地望著城中絡繹不絕的人群,這些行人的穿著皆不是陸傾安之前居住的村子裏的村民所能比的,說不出的好看。
那人領著陸傾安往城東方向走去,最終來到了一座高聳的高台麵前,陸傾安好奇地瞪大了雙眼,怎麼這裏又是一堵城牆。
陸傾安當時並不知道,他今後的記憶全是在這緊閉的高台城牆後。
那人從懷中掏出了一張名帖,由侍從遞給了守門人,沒等多久,一陣齒輪轉動的聲音傳來,精鐵所鑄成的大門緩緩打開,陸傾安滿眼驚奇地望著自動打開的鐵門,年幼無知的他還不懂得什麼叫機關術。
陸傾安被帶到了一個一襲白袍的老者麵前,老者臉上冰冷似霜,麵無表情地注視著陸傾安。陸傾安幼小的心靈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但他依舊昂著頭,直視著老者冰冷的目光。
良久,老者才對帶陸傾安身邊的中年人點了點頭,那人趕緊起身,兩手作揖向老者行了一禮,老者沒有避讓,依舊麵色如霜。
老者咳嗽了幾聲,一個年僅十六的圓臉侍女走了進來,領著陸傾安來到了一間充斥著蘭香的房間中。
雅間內,隻剩那個中年人和白袍老者。
“此子可有名字?”老者淡淡地問道。
那人搖了搖頭說道:“唯有乳名,煩請老先生為他賜名。”
老者想了想,問道:“你為何將他帶到這裏?你想讓他今後成為什麼樣的人?”
中年人歎了口氣,“今後的路,他總是要一個人走下去的,成為什麼樣的人,也是他能決定的,隻求先生能多加引導。”
“你還是沒有回答我,為什麼偏偏把他帶到這裏?”老者的語氣突然變得異常冰冷。
中年人低下了頭,“為了保它平安。”
老者繼續追問道:“為什麼偏偏找我?”
中年人苦笑道:“在這琅琊劍閣中,我能信任的,唯有老先生一人。”
老者聞言,冷笑數聲,“我隻教他棋琴書畫,舞文弄墨,不傳他半點兒武藝,如何?”
中年人抬起頭,麵帶微笑,“如此甚好,日後拜托先生了。”
老者迎著中年人充滿感激的目光說道:“你畢竟是他的生父,真的不給他取個名字嗎?”
中年人眼中的光頓時黯淡了,他長歎了一口氣說道:“先生知道我的情況,這個孩子今後與我不會再有瓜葛,還請先生為他賜名吧。”
老者說道:“若真是如此,你為何遲遲還不離開?一定要親耳聽到這孩子的名字才肯罷休。”
中年人一怔,神情複雜地低下了頭。
老者搖搖頭,沉聲說道:“你帶他來此,既然是因為願他平安,那便取名‘傾安’吧。”
中年人臉上突然多了幾分喜色,他再次雙手作揖,向老者行禮道:“多謝老先生,隻是……”
“隻是他不能姓陸,對嗎?”老者淡淡地說道。
“正是。”
“他的生母姓氏是?”
中年人愣了愣,一臉尷尬。
老者冷笑數聲,“既然要拜在我門下,便暫且隨老夫姓吧,從今以後,此子臨時稱作白傾安,陸相以為如何?”
中年人感激地說道:“如此甚好,多謝老先生。”
老者冷冷地說道:“還有什麼要交待的嗎?”
中年人沒有做聲,老者冷笑著轉過身去,中年人會意,再次朝老者恭敬地行了一禮,轉身離去。
那一天,年幼的陸傾安有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個名字,白傾安,然而即使是這個臨時取的名字也被他的師父隱藏得天衣無縫。
陸傾安從此便留在了琅琊劍閣中,當天晚上,那位圓臉侍女給陸傾安端來了可口的飯菜和幹淨的衣裳,並帶著兩名小廝為陸傾安提來了兩桶燒開的熱水,倒進了臥室的木盆中。
待陸傾安吃完後,圓臉侍女便要替陸傾安換下身上髒兮兮的舊衣裳,陸傾安嚇壞了,紅著臉緊緊抓著自己的衣領,侍女抿嘴笑著,眉毛彎彎著,還露出了兩個淺淺的小酒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