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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厚的積雪在太陽下悄悄融化,很快就又結成了冰。

鎮領導知道掌旗寨張旗寨的人得了怪病,都不相信那是病。他們在村裏看了,看見得病的男子確實沒了舉手之力,女人們個個瘦得像麻杆,他們害怕了,趕快向縣上做了彙報,縣領導立馬派衛生防疫站的專家來察看。他們進了村,看到村裏的景象,都說沒見過,沒經過這種病。

當他們再次進村時,都全部武裝,穿著白大褂戴上口罩了。他們把車停在巷口,下車向村裏走去。街道上的門麵房都鎖了門,村民站在自家的門口呆望著他們。穿著白大褂的人在天鼓茶館發現了青青,青青在茶館裏自個兒做飯自己吃,朱理來叫她,她不肯離開茶館,她沒有去的地方,她把茶館當家了。自從村裏進了穿白大褂的人,朱理再沒來過。穿白大褂的專家看見青青說:“你待在茶館裏哪也不能去。”然後又對其他專家說:“在縣防疫站查出病因之前,村裏人誰也不許離開村子。”

青青喃喃地說:“報應,這是報應……”

二怪那天夜裏睡下再也沒起來。劉盈說:“夜晚還好好的,吃了一碗麵……”早上太陽出來二怪沒起來。她也沒叫,她做好早飯去叫二怪,叫了幾聲沒醒動,她去搖他,發現二怪頭身上冰涼。她驚詫,急忙去抱二怪,他已硬成一塊。

劉盈準備給二怪辦喪事,穿著白大褂的人來說:“病人的遺體不能自行處理。一律帶走要火化。”劉盈就哭了,她不許人帶走她的二怪。但不由她了。車上下來幾個穿白大褂的人,把二怪抬走了。劉盈撲到巷口,發現巷口站了很多穿警服的人。

劉盈回到村裏,說村口站了崗不許村人出去,村裏人一下恐慌起來。隻有穿白大褂的人隔幾天要到村裏來一趟,抽幾個人的血就走了。

鐵錘他媽不行了,吃早飯後,一個多時辰人就咽了氣。鐵錘怕那些穿白大褂的人抬走他的母親,想偷偷把母親在村外土葬,他找來幾個鄉親商量。夜裏,他們剛把鐵錘母親遺體捆好從窗戶放下去,突然被人發現,幾個手電在鐵錘他媽身上晃來晃去。他們想把老人家再拉上去,已來不及了,幾個穿警服戴口罩的人撲過來,割斷了綁鐵錘母親的繩子, 鐵錘母親掉在了地上,又過來了幾個人把鐵錘母親抬走了。

村裏的人越來越害怕,他們不知自己何時會死,更不知道那些穿白大褂的人把屍體拉走後會怎麼處理。有人說:“要解剖做教學標本。”有人說:“要開膛劃肚檢驗這種病的根源。”還有人說要火化。老人們聽到這些傳言很恐懼,有人偷偷地哭。聽穿白大褂的人講,這種病是一種傳染性極強的病,到底是怎麼產生的現在還搞不清楚。初步認定最早死在洗頭房的那個紅嘴唇女子也是這種病,村裏人的這種病很可能是那女子傳染的,村裏人後悔讓紅嘴唇女子在村裏做了那生意。警察把村寨包圍了,不允許村裏任何人出去。

秀哭著要給大笨打電話,德勝擋了,他說大笨回來就出不去了,不敢讓他回來。

男人大都沒了說話的力氣。劉盈去找張虎,張虎坐在清雲的身邊,痛苦得說不出話來。劉盈說:“你就這樣看著我們一個個死去,被他們抬出去。”清雲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張虎拉著清雲的手流著眼淚不說話。

劉盈去找德勝,小石頭坐在炕沿滿麵潤色,這是萬幸之幸,小石頭還沒有被傳染上這種病。德勝躺在炕上聲音細弱,琴的兩隻眼睛陷進坑裏,很難看。德勝聽到劉盈的聲音說:“帶著我孫子趕快走,不然,村裏一個人也不能活著出去……”

劉盈說:“從哪走,村裏的巷口都被警察守著……”說著劉盈哭了。

德勝說:“窨子……我的窨子……窨子口在後院……雞窩底下……”

劉盈突然醒悟向後院走去,她搬開雞窩,抬去窨子口上的水泥板,她把小石頭放進窨子,小石頭說:“我爺我媽我姑咋辦?”

劉盈想起她的女兒,還有鑼娃那碎女子,她說:“你待在這裏,我去叫他們。”

她跑到街上,她一家一戶的喊:“能跑的……快跑……從德勝家後院的窨子跑……穿白大褂的來了……就跑不成了……”鄉親們聽說有一條逃生的路,從家裏都出來了,他們攙扶著,互相依偎著向德勝家走去。

幾個時辰,村裏人大都從德勝家的窨子逃走了。琴抱起父親,她說:“爸,咱也走。”

德勝說:“我走不動了,你趕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