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09
一周的考察即將結束，鄭淵博感到師章瑤對他的態度大幅降溫。為什麼呢？他在琢磨。
母親給了他答案。
鄭淵博臨走的前一個晚上，鄭淑琴遞給他一杯熱茶，語重心長地說：“淵博，媽知道你心情不好是因為師章瑤把你推得太遠。但是有什麼辦法呢？上次子萱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打電話控告你，說你們倆如何如何地傷害了她，說你是如此不記夫妻情義背叛她。說實在的，子萱在電話裏罵的雖然是你，可我覺得她已經把唾沫往我臉上吐了。我心裏能好受嗎？我知道瑤瑤這輩子苦，活得也不容易。我本來不想把瑤瑤的現狀告訴子萱，但為了讓她體諒到瑤瑤的處境，為了求得她對你的支持和理解，我把瑤瑤的不幸和盤托出。人心都是肉長的，我把你幹媽在世時對你的愛和關懷統統講給了她，並警告她，作為妻子應該疼愛丈夫相信丈夫，作為女人應該懷有一顆慈悲之心，不要動輒就怒火衝天、口不擇言，肆意汙蔑他人。其實，媽媽這是為你和瑤瑤開脫，也想趁此給驕橫的梅子萱敲個警鍾。我知道，你和瑤瑤都不會做有違道義的出格事。但人言可畏啊！如果子萱給她父母告狀，再跑到你爺爺姑媽那裏去瞎鬧騰，把你和師章瑤的關係添鹽加醋胡描亂塗，豈不是讓你爺爺和姑媽對俊傑的管理者產生成見嗎？淵博，你和瑤瑤都是幹大事的人，不要為了兒女情長毀了自己的大好前程。懂嗎？”
“媽，你太厲害了！我正在納悶，梅子萱怎麼會突然像變了一個人兒似的，主動找我說話，開始向我獻殷勤，原來是您給她上了一堂賢妻教育課。看來梅子萱的溫順不過是你警鍾下的產物。過不了多久，她的刁蠻本性還會故技重演。對不起啊，媽，兒子老大不小了，還得靠您的威力震懾媳婦，真是悲哀啊！”
“好了。媽知道對不起你，這輩子，媽最大的錯就是把你和瑤瑤拆散了。這筆債媽這輩子是還不起了。淵博啊，你知道嗎？瑤瑤當初是為了你的前途才放棄這段情感，如今，她絕不會為了這份情感毀掉你的家。瑤瑤是個善良懂事的好孩子，你就不要讓她作難了。不該說的話，不該提的往事，還有不該表露的心跡就把它們統統收藏起來吧，我們已經錯了一次，千萬不能再錯第二次。懂嗎？”
“媽，你放心，我和瑤瑤都是成年人了，我們對自己的行為會負責任的。我們不過寫寫散文做做詩，讓美好的回憶衝淡一下現實的殘酷和無奈而已，不會給你臉上抹黑的。”鄭淵博說著拉住母親的手安慰道。
母親的一席話讓鄭淵博明白了一切。這一夜，他再次失眠了。他終於明白：時過境遷的初戀已經開不出芬芳的花朵。和師章瑤的過去和未來都是童話裏的神話，隻能綻放回憶的芳香，永遠不會結出豐碩的果實。
接待鄭淵博帶領的美國考察團工作終於告一段落，師章瑤第一次靜下心來坐在辦公室喘了口氣。上次鄭老師婉轉提到梅子萱打電話狀告鄭淵博背叛家庭的事後，師章瑤再也不敢主動給鄭淵博發郵件了。這次鄭淵博帶團歸來，她總是刻意回避與他單獨相處的機會。天生被自尊雕塑成的師章瑤最怕被人指責，更怕被冠以第三者的臭名和惡名，當她意識到自己和鄭淵博頻繁的交往與從未間斷的郵件正在傷害著另一個女人時，她在心裏把自己狠狠地臭罵了一頓。
向來善良又自律肯為他人著想的師章瑤再一次痛下決心，準備放棄與鄭淵博文字上的曖昧，把持好與他清醒的距離，把工作和情感劃清，絕不讓梅子萱鄙視自己，更不能讓鄭老師看扁自己。所謂知恩圖報，司馬家和鄭家是自己命中的貴人，梅子萱肯同意鄭淵博請她做校長，這種度量已經是女人中的英豪級了，自己怎麼能奪走寬容者心中最珍貴的東西呢？
盡管梅子萱曾經不擇手段，對她軟硬兼施，逼她放棄心中的愛人；盡管她千思萬想，最終為了淵博的前途不得不放棄這份沉甸甸的感情，但事實證明，梅子萱媚俗的想法和做法的確讓鄭淵博這個英雄找到了用武之地。
師章瑤長長地歎了口氣。辦公桌上兒子的照片衝著她笑，思兒之情襲上眉梢。兩年來，鍾驍騎極盡種種手段千方百計地阻止她與兒子見麵，為此她苦惱過，傷心過，憤怒過。聽童言說，陽陽告訴她，說他父親和自己寫有協議，其中裏麵有一條就是不準與母親見麵，一旦發現就要受重罰。
這是什麼道理？兒子見母親就得受罰！可她有什麼辦法呢？強行違反他們父子之間的約定，不但會讓鍾驍騎歇斯底裏、大發雷霆，最重要的是兒子夾在中間太受煎熬。師章瑤欲哭無淚！找弟弟商量吧，見不到兒子，非發瘋不可。
師章瑤豁出去了：再帶上助威的朱海莎。看他把我能咋樣？
這麼久不見，總不能空手吧。給兒子買什麼呢？衣服嗎？鍾驍騎姐弟倆能看不見嗎？那麼買什麼呢？學習用具，或者是學習資料？不不，這些東西已經把孩子包圍了。算了，還是去銀行，給兒子辦個活期存折，兒子大了，總會有需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