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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27

正月十五晚上,鄭淑琴正在廚房裏滾元宵。她的眼睛冷不丁被一雙大手從後麵蒙住了:“誰呀?”

“你猜我是誰?”鄭淵博學著京劇裏旦角的說話聲,拉著細長調兒,婉轉幾個回音才吐完這句問話。

鄭淑琴不敢相信,轉過身,一把拉下鄭淵博的手,驚喜地喊道:“淵博!怎麼是你?你這個鬼東西,招呼也不打,就從天而降了。”鄭淵博見母親識破了自己,立即上前擁抱了母親。他調皮地說:“哈哈,這是兒子給您最昂貴的元宵節禮物。怎麼樣?媽,這個禮物比美元值錢吧?”

“哈哈,鬼樣子,都多大人了,還和你媽玩兒這種把戲。快到客廳去,自己倒水喝。”鄭淑琴把戴著袖筒的手臂舉在半空,示意兒子出去。

“媽已經做好元宵了。瑤瑤一會兒過來吃元宵。她知道你回來嗎?”

“沒有,誰都不知道。”鄭淵博站在母親身後笑嘻嘻地說。

“你每次回來既不帶孩子也不帶子萱,什麼意思啊?”鄭淑琴說。

“人家子萱的父母都在美國,回國對她而言沒什麼意義。我沒邀請,而且她也從不主動要求我帶她回來。這樣多好,免得大家見麵後尷尬。”鄭淵博說這些話時眼裏掠過一絲不悅。

“淵博,媽知道,子萱對瑤瑤一直懷有敵意,這很正常。她為這事鬧情緒,說明她在乎你,怕失去你。媽知道你放不下瑤瑤,想給她更多的關懷和補償,這些媽都懂,媽也在盡心盡力、全心全意地替你照看她。凡事適可而止,懂嗎?”鄭淑琴坐下來,看著鄭淵博的臉認真地說。

“媽,謝謝你。你對她的好,瑤瑤都告訴我了,她說你讓她重新找到了母愛的感覺。”鄭淵博望著母親的臉欣慰地說。

說話間,一陣輕輕的叩門聲傳到客廳:“肯定是瑤瑤來了。你去開門吧。”

門開了。

“鄭老師,你看我把誰帶來了?淵博!你怎麼也回來啦?什麼時候到的?”本想給鄭老師一個驚喜的師章瑤,卻看到了另一個驚喜。

“是藍兄!還有月兒!太好了!”接二連三的驚喜使鄭淑琴的血壓升高了,她真的暈了!

“淑琴,沒想到師校長會把我這個糟老頭子領來吧。”藍秀才笑嗬嗬地說。

“貴客登門,我還真沒想到!這個元宵節真有意思,把我幾十年的孤獨一次清算完了。哎呀,月兒可是我們俊傑學校的功臣啊,這次多虧了你啊!月兒,阿姨這輩子沒服氣過幾個人,聽了你的課,阿姨心裏是真服氣!今天,就讓我們好好慶賀一下吧。”鄭淑琴樂得忘了給客人讓座。

這個元宵節太豐盛了!

在座的每個人都總結了自己的過去:該遺忘的遺忘,該刪除的刪除,過去的就讓它過去。

希望和憧憬屬於未來。

藍秀才帶著一顆熾熱的心和自己的書畫作品,向鄭淑琴和師章瑤鄭重申請:希望發揮餘熱,到俊傑學校資助的希望小學去教孩子們寫字畫畫。

藍月兒埋葬了昏睡多年的自己,眼裏露出希望的光芒。

師章瑤的俊傑學校重新活過來了……

這頓團圓飯吃出了幸福吃出了希望。熱鬧的場景將成為每個人生命裏一段不尋常的記憶。

鞭炮,劈裏啪啦,天空煙花繚亂。

師章瑤起身告辭。

藍家父女被鄭淑琴強行留下。

鄭淵博親自駕車送師章瑤回學校。

一路上,鄭淵博屏住氣開車,心裏翻江倒海,有萬般話語想對她說,但又不知該從何說起。他實在不忍心讓眼前這個嬌弱的女子回到冷清的校園,孤獨地熬過元宵節的夜晚。他多想就這樣開著車,與她行駛在燈火輝煌的城市道路上永不刹車。

“淵博,你在想什麼呢?”師章瑤覺得車裏的空氣快要把自己吞噬,她突然長長地出了口氣清了清嗓子,故作平靜地問道。

“哦,沒想什麼!”鄭淵博被師章瑤冷不丁的問話嚇了一跳,他急忙放下沉重的思緒快速回到現實。

“真是對不起,俊傑學校因為我疏於管理蒙受損失,我心裏真的很難過!淵博,我真的是個倒黴鬼嗎?”師章瑤說完這句話,側過頭看著鄭淵博的臉苦笑著問。

“別再瞎想了。這件事不能怪你。鍾驍騎這個人簡直就是人渣,我不想說他的人品是劣質的,但我可以肯定地說,他的心絕對長上了惡性腫瘤。這種惡性腫瘤一天不被手術刀拿掉,對周圍人造成的傷害就一天比一天惡。藍月兒是第一個受害者,你是第二個,至於那個天真的夏雨,遲早也會被他傷害的。說到底,他就是虛榮自私冷酷無情的家夥。其實,我早就想問你,就是開不了口。你打算如何處理和他的關係?這樣撂下總不是個辦法吧。再說陽陽正處在成長期,你不為自己著想也該為孩子的未來著想,和這樣一個心裏裝滿仇恨的人生活在一起,孩子能有幸福和快樂嗎?我認為通過法律程序奪回陽陽的撫養權和監護權是你的當務之急。”鄭淵博很嚴肅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