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嶽嬸和姚美怡躺在各自的床上輸液。姚母在兩張床中間的一把椅子上坐著,一會兒愛撫著女兒纖細的手,一會兒和嶽嬸說幾句話。
“我說老同學,你這個女兒是怎麼生出來的?可以申請專利了。如果這世界上的女孩子都像你們家美怡似的,也省得那麼多男人挑肥揀瘦的。一個個都娶個美怡這樣的,省下心好好幹自己的事業,人類將會是怎麼樣的輝煌呀?”嶽嬸開玩笑地說。
“你這張嘴,什麼時候能省省呢?當著孩子的麵,也這麼貧!你呀,積些口德吧!”姚母聽嶽嬸這麼誇姚美怡,心裏麵自然也高興,可嘴上還是笑著嗔怪。
“我貧什麼呀?”嶽嬸不以為然地說,“你喜歡美怡,喜歡得跟什麼似的,以為我不知道?我這麼說,你心裏麵偷著樂吧!美怡擱誰手裏,不是一顆明珠呀?不過,老同學,誰都想自己的孩子天下第一,可,我要是有你這麼個女兒,可能連門都不敢讓她出了。好孩子,就是容易被別人傷害著的。就像大款,揣著大把的錢,又有哪個不是提心吊膽地活著呢?”
一句話倒說在了姚母的心坎上。
“當著孩子呢,你老說這些話幹什麼?”姚母的眼睛使勁兒地眨巴了幾下,勉強把眼淚憋住了,責怪嶽嬸說:“再胡說八道,我找大夫換房了。人家要是問,就說這裏有個瘋婆子。”
“就一個瘋婆子嗎?”嶽嬸嘻嘻哈哈地說。
“你再說這些沒邊兒的話,擔心我撕了你的嘴!”姚母狠狠地說。
“好好好,不說了。老同學,勞煩你一下,你給我買瓶水去,怎麼樣?哦,對了對了,順便,給你寶貝女兒帶一瓶。嗨,能落一村不能落一人啊,給你也捎一瓶吧。醫院裏,也沒什麼好招待你的。”嶽嬸說著,從褲兜裏依次掏出了三個一元的硬幣。
“省了吧。”姚母撇了一眼嶽嬸,又看了看姚美怡,問姚美怡要不要吃點兒什麼。
姚美怡隻搖了搖頭。
“聽見了吧,”姚母朝著嶽嬸笑著說,“我女兒什麼也不要。我是在這兒陪女兒的,不是伺候你這個瘋婆子,給你跑腿兒的。你口渴了,少說些沒用的話就是了。再不行,你提拉個吊瓶,自個兒買去。”
“沒良心的,還沒求你別的呢
。”嶽嬸說著,故意撂下了臉。
“媽,”姚美怡說話了,“要不,你就給我帶袋酸奶回來吧。”
“看看,”嶽嬸樂了,“就說美怡懂事兒,招人喜歡,招人疼嗎。比當媽的,強多了去了。”
“這給你美的!”姚母瞪了嶽嬸一眼,就站起了身。
“錢!錢!”嶽嬸把抓著三枚硬幣的手往姚母麵前舉了舉。
“留著,你擠公交車吧。”姚母哪能接嶽嬸的錢,這樣說著,就往外走了。
嶽嬸見狀,趕緊衝著姚母的後背喊到:“你請呀,那就帶點兒瓜子回來吧,咱好嘮嗑。”
“你喊我一聲媽,我就給你買。”姚母說著,頭也沒回,嗬嗬地笑了起來。
嶽嬸朝著姚母的背影罵了一句,估摸姚母走得遠了,才扭過身子,對姚美怡說:“我和你媽上學的時候,就總鬧。”
姚美怡聽了,也向嶽嬸轉過一些身,微微一笑,說:“我也聽我媽說過。”
嶽嬸看著姚美怡還蒼白著的臉,心裏麵難受,嘴上卻不願意露出來:“美怡啊,別看我和你媽總拌嘴,心卻長在了一塊兒似的。我們呀,上學的時候,還合夥把一個男生給打了呢。”
“是嗎?有這事兒?”姚美怡打小就愛聽別人講往事,聽嶽嬸這麼說,更來了興致,臉色也紅潤了些。
“陳芝麻爛穀子的,也不樂意提了。”嶽嬸有意支出了姚母,自然不想在這上麵耽誤太多的時間,“不過,你媽呀,那時候,脾氣可照你厲害得多了。家裏家外,那可真是吃不了半點兒虧的。偏偏,她倒把你養得這麼一個溫順的性格,受了委屈,隻在心裏麵自己扛著。”
姚美怡聽了,心好像被什麼忽然錘了一下,疼起來:“姨,瞧您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