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官城連著下了好幾場小雨,雨停之後,那種濕漉漉的感覺不僅沒有消失,反而感覺越發明顯。站在廊下向外看去,錯落的屋脊完全被掩映在一片薄薄地水汽之中。
白璃抬腳剛下步下台階,身後卻衝出兩個人來,一左一右地將其扶住:“夫人,你這是要做什麼?嚇死奴婢們了。”
“在屋裏悶了幾天,我想到院子裏走走。”白璃捧著自己的肚子。
算算日子,差不多到了瓜熟蒂落的時候,可她心裏也不是特別有譜。她是第一次當娘,白澤是第一次當爹,且這肚子裏裝著的還是凡人和神獸的孩子,沒人知道他不是也像凡人的小孩兒那樣,隻要孕育十個月就夠了。
從懷孕過程來說,沒什麼特別的,該孕吐的孕吐,該嗜睡的嗜睡,從孕中期開始,這腰痛,腿腫,腳漲的毛病是一個都沒少,要不是白澤這個夫君任勞任怨,任打任罵,這孩子她早就不想要了。
好不容易撐到孕晚期,這肚子開始像皮球一樣地脹大,瞅著瞅著就看不見自己的前腳尖了。為了以防萬一,自打懷孕八個月起,她就被限製出府,九個月時更被限製出屋。
這不,剛抬了抬腳尖,就被兩個丫鬟給拉了回來。
“我沒事兒,你們也看到了,我就是肚子大了點兒,行動還是蠻靈活的。”
“不行不行,爺臨走的時候交代過,說是在他回來之前,絕不允許夫人走出這個房間一步。這若是天氣好些,咱們還能睜隻眼閉隻眼的陪著夫人您到院子裏走走。穩婆說了,越是到快生的時候越要動動。可這剛剛下過雨,院子裏濕滑的很,萬一閃了夫人可怎麼辦。夫人不能出去,要透氣,就去窗戶那邊,咱們把所有的窗戶全部給夫人打開。”
“打開窗戶,這水汽不都跑進屋子裏來了。”白璃看了眼房間內的東西:“你們也知道,我這房裏有些東西是見不得潮氣的。這樣吧,我不自個兒出去,你們兩個扶著我,咱們走慢點兒去小廚房裏逛逛可還行。”
“廚房?夫人去廚房做什麼?夫人這是餓了嗎?”
“不做什麼,也不餓,就是想要去看看。”白璃摩拳擦掌:“我這都好幾個月沒進廚房了,甚是想念我的那些鍋碗瓢勺。你們也知道,我這馬上就要生了,生完還要做月子,按照民間的規矩,起碼要在屋裏待夠四十天。四十天,對著一個嗷嗷大哭的孩子,我會瘋的。所以,趁著我還能行動,趁著我腹中這個淘氣的小家夥還沒出來,你們陪我去廚房轉轉,讓我呼吸一口曾經熟悉地味道。”
“這個——”兩名丫鬟為難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不不好吧,廚房到處都是油鹽,萬一熏到了夫人,熏到了小少爺那可怎麼辦?”
“熏到了豈不是正好,我原本就是個廚娘,他既選擇成為我的兒子,自然要接受這廚房油鹽的熏陶。別說了,趁著夫君還沒回來,咱們先去廚房溜一圈兒。”
廚房裏,彌漫著米粥和饅頭的清香。一個穿著藕粉色衣裳的小女孩兒湊在爐膛前,正往火堆裏添新柴,旁邊還坐了一個比她年紀更小的,穿著石榴紅襖的小小女兒。兩個人的腦袋攢在一起,一邊添柴,一邊聊天兒。
“姐姐,你說夫人她能不能給咱們生個好玩兒的弟弟。”
“爹爹說了,娘親肚子裏裝著的就是個弟弟,但好不好玩兒可就說不好了。”身著藕粉色衣裳的小姑娘先是歎了口氣,跟著一本正經道:“爹爹說了,說那孩子若是像娘親的性子,自然是好玩兒的,有趣兒的。可若是仿了爹爹的性子,隻怕是會沉悶無趣的很。”
“那咱們還要不要喜歡這個弟弟了?”
“當然要喜歡了,那可是咱們的弟弟。”
“姐姐說的是,那可是咱們的弟弟,是夫人給咱們生的弟弟。”
“咳!”白璃輕咳一聲,兩個小姑娘齊刷刷回過頭來。
那個穿著石榴紅襖的小姑娘最先反應過來,起身就要往白璃懷裏衝,卻被穿著藕粉色衣裳的那個小姑娘給拉住了。
“妹妹莫要莽撞,撞壞了娘親那可怎麼了得!”
“夫人!”穿著石榴紅襖的小姑娘輕輕喚著,圓圓的臉蛋比那紅襖還要紅上幾分。
“這才幾日不見啊,我們家淼淼就又長高了。”白璃走過去摸了摸小姑娘的頭。
淼淼是她的小名,而她的爹爹便是之前為白璃趕車的那位白府管家。
“娘親怎麼到廚房來了?若是被爹爹知道,娘親肯定要挨罵。”穿著藕粉色衣裳的小姑娘鬆開淼淼,走到了白璃跟前:“娘親可是餓了,我這灶上正熬著小米粥呢。”
“我們家歡兒真是越來越能幹了。”白璃摸摸女兒的臉,指腹觸到一片粗糙,側顏看了下,發現是一塊蛇鱗,且是剛剛長出來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