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頭揚起巴掌說：“哎，你小子還敢頂嘴，再說一遍？”
肖雨竹收起碗筷說：“行了行了。小輝，把碗送進飯店去，快上學去，別再貪玩了。”
兒子接過碗筷，翻個白眼悻悻出店門。
扁頭衝外麵喊：“你小子別不服氣，不好好學習，看我怎麼收拾你！這小子，咋看都不順眼。肖雨竹，給老子倒杯水。”
肖雨竹瞟上一眼，提起茶瓶倒杯水說：“怎麼樣，你去百貨公司，這趟沒有白跑吧？一股酒氣，還想發脾氣，和那個錢主任又喝酒了吧？”
扁頭坐下，一拍桌子說：“大功告成，協議書都簽好了！”
辦公室內
吃過午飯，阿依娜刷過碗筷放進櫥櫃；金剛站盆架前洗著手，神色黯然。
阿依娜：“金剛，你好像心裏有事，不開心，是不是給我送飯，影響你的工作？”
金剛：“不是，跟送飯沒關係，是和廠裏一個車間主任鬧點別扭，他老催我上職工學堂，和他頂了幾句嘴。”
阿依娜：“職工學堂是幹什麼的？”
金剛：“就像你們學校，有老師講課，學習無線電。”
阿依娜：“那你怎麼不學一學？”
金剛：“我都多大了，還學什麼？已是不惑之年，越學越糊塗，別說是無線的，有線的也搞不懂。上午我去聽了一會兒，像聽天書，一頭霧水，腦袋發脹，無線電太難了。再說上職工學堂，隻發一點基本工資，沒有獎金，還像小孩子一樣，聽又聽不懂，讓人家笑話。有時想一想，還不如呆在新疆，雖是累一點，沒人瞧不起，回來一進工廠，才覺得叫累，太讓我失望。”
阿依娜：“你是心累。聽不懂，慢慢學，學一點是一點，工資少一點沒關係，重要是學到了知識。”
金剛：“無線電太複雜，不是種莊稼，我覺得下輩子也搞不懂。”
阿依娜笑笑：“你也太笨了吧？金剛，學不懂沒關係，慢慢學，讓爸教你。”
金剛思慮歎口氣：“我考慮考慮，我先回去，你休息一下。”他拎起桌上的飯盒說，“阿依娜，你怎麼樣，工作上沒什麼麻煩吧？”
阿依娜點頭說：“我很好，這裏老師和學生都很尊重我。”
金剛暢口氣說：“這就好，隻要你工作開心，我在廠裏受點氣也沒關係。你注意休息，我走了。”
服裝店內
扁頭坐在桌前點支香煙，肖雨竹看著一紙協議書瞪直了眼。
肖雨竹：“三十噸，這下可要發了！”
扁頭：“碰到了財神爺，不發才怪。”
肖雨竹：“他們一下子要這麼多，會不會有假？”
扁頭：“你這人就是多疑，這上麵有印章、有手印，我和錢主任都稱兄道弟了還會有假！你快合計合計，三十噸，分批分次，滾雪球，一次三五噸，需要多少本錢？”
肖雨竹：“三五噸，本錢還差得遠。現在手裏有幾千塊錢，是維持店麵用的，加上銀行裏有幾千塊錢，一共也就萬把塊錢。別說五噸，按三噸來算，缺口還差一半。另外明天要進批服裝，店裏都缺貨了，要占用一千多塊錢。”
扁頭：“還差一半，也就是說，本錢還差萬把塊錢。我看服裝就不要進了，全力以赴搞葡萄幹，想辦法湊錢。”
肖雨竹：“不進服裝，這店就沒法開了。要換季了，新的款式一件沒有，幾天沒賣幾件衣裳，再不進批貨，這店還不關門啊！”
扁頭：“關門就關門，要分輕重緩急，眼下是急需用錢，就算紮進脖子不吃不喝，這些貨底你維持店麵，等回來再說。”
肖雨竹：“就算紮緊脖子不吃不喝，本錢還差萬把塊錢，你跟誰湊去？”
扁頭：“這樣，你去你媽家，有多少借多少，等跑完這趟生意，加倍算利息，咋樣？”
肖雨竹，：“嗬，加倍算利息，你倒是夠大方的，跟你這十幾年，我媽穿過你一件衣裳沒有？這用錢的時候，誰稀罕你那點利息，可笑！”
扁頭：“肖雨竹，我是沒有親手買件衣裳給你媽，可你別忘了，在新疆那些年，有多少被套寄給你媽？再說回來這幾年，開服裝店，你哪年不挑上幾件給你媽，非得我買才算數啊！”
肖雨竹：“賴扁頭，虧你說得出口，你也別忘了，從新疆回來，你口袋裏有幾個錢？你連家都進不去，這店開起來幾千塊錢，誰借給你的？不是我媽看我可憐，跟你這窮光蛋，你現在還在蹬三輪呢，你連老婆孩子都養不起！”
扁頭，：“肖雨竹，別挖苦人，人都有背運的時候，別看我現在窮，走著瞧，不出兩年，我讓你天翻地覆，要啥有啥，你信不信？”
肖雨竹：“嗬，這麼說，你現在開始轉運了？”
扁頭：“你手裏拿的啥，還看不出來？”
肖雨竹：“我看啊，不過是張紙，看不出你猴年馬月能時來運轉，還給你，自己想辦法。我啊，還是踏踏實實賣我的服裝，不做什麼發財夢。哎，咱可是講過的，你跑你的新疆，我賣我的服裝，互不影響，你看著辦吧。”
扁頭：“你咋回事，關鍵的是時候就掉鏈子。我可告訴你，不幫我借錢，這買賣就黃了，這協議書上白紙黑字，春節以前貨不到位，是要賠錢的，到時候這服裝店你也開不成，連本帶利都賠上還不夠，你掂量掂量！”
肖雨竹：“嗬，我掂量什麼？大不了我回娘家，那邊親戚家有個沙發廠，正缺個會計呢，坐辦公室拿份工資，比做生意可要輕鬆，我這是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