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十四(1 / 3)

第五章 十四

司馬亮得到稟報,警察局抓到了刺殺王縣長的凶犯彭大錘。他有點不相信,親自給章一德打電話。得到確切的回答,他大喜過望,也動了好奇之心,決定親自審訊審訊凶犯,看看彭大錘到底是長了三頭還是六臂。

司馬亮在縣府設了公堂,喚來章一德和嚴智仁給他助威。大錘被帶到公堂。他抬眼看,隻見一張公案長桌後邊坐著三個人,中間的一位三十出頭年紀,穿一身藍色中山裝,麵白無須,相貌堂堂,二目有神,掛著一臉的冰霜。另外兩位都是他熟知的人,左邊的是保安大隊長嚴智仁,他曾在保安大隊當過小隊長,那時嚴智仁是他所在小隊的中隊長,是他的頂頭上司。右邊坐的是警察局長章一德。兩邊站著兩排拿槍的兵卒,一排是團丁,一排是警卒。整個大堂雖說人數不少,卻靜悄悄的沒一點聲響,那沉默的氣氛隱著一股騰騰殺氣,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司馬亮擺出這樣一個陣勢是想給大錘一個下馬威。他端坐在桌後,一雙灼亮的目光仔細地打量著大錘。大錘抱著雙肘,岔開雙腿穩穩地站在大堂之中。他高挑的個頭,寬肩細腰,紅臉濃眉,左眉梢有一道一寸多長的刀疤,那刀疤不但沒有使他破相,反而給他增添了十分的剽悍和英武。一雙目光炯炯有神,他掃了一下左右,最後把目光投了過來,臉上不但毫無半點怯色,而且掛著幾絲輕蔑的冷笑。司馬亮閱人無數,見大錘如此年輕剽悍,且鎮定自若,心中暗暗稱奇。

沉默片刻,司馬亮開口問道:“你叫啥名?”

“彭大錘。”

“家住哪裏?”

“野灘鎮。”

“職業?”

“我在縣城開了個鏢局。”

“如此說來你是個鏢客?”

“請我保鏢的都叫我‘彭鏢師’。”

“你的意思是讓我也叫你‘彭鏢師’。”

“你不是請我來保鏢的,就叫我名字行了。”

“彭大錘,咱們縣出了樁命案,你知道麼?”

“我聽說王縣長讓人殺了。你說的是這件事麼?”

司馬亮點了一下頭:“你知道凶手是誰麼?”

“不知道。凶手殺了人不會告知我的。”

“依你看凶手會是誰呢?”

“我不知道。這不關我的事,我不能胡亂猜測。再者,沒人請我去追查凶手,我也沒必要管那個閑事。”

沉默。司馬亮一雙犀利的目光直盯著大錘,似乎要穿透他的五髒六腑。忽然,司馬亮冷不丁地說:“彭大錘,有人說你是凶手!”

大錘迎著他的目光,不畏不懼地說:“常言說得好,抓賊要有贓,說我是凶手,拿出證據來。拿出來證據,我甘願伏法。”

司馬亮一怔。他已看出大錘雖然年紀輕輕,卻是染坊門前的錘布石,見過大棒槌,心裏便有點後悔來審這個案子。

這時就聽章一德猛一拍桌子:“彭大錘,你別強詞奪理!王縣長身邊有兩個保鏢,都被殺了,渭北縣除了你還有誰能幹出這等事來!”

大錘冷笑道:“依你這麼說,我看是你章局長幹的,你手裏不是有槍麼?”

章一德獰笑道:“王縣長是讓人用刀殺死的,你不就是個耍刀的麼?”

大錘又是冷冷一笑:“依你這麼說,東街的馬二,西街的楊三胡子,南街的狗娃,北街的大狼都是殺人犯了。你咋不把他們都抓來?”

東街的馬二和西街的楊三胡子是劁豬的,南街的狗娃和北街的大狼是屠夫。這四個人玩刀子在野灘鎮也是有名氣的。章一德一怔,氣急敗壞地說:“一派胡言!”

這時嚴智仁站起身來,嘿嘿一笑:“大錘,幾年不來往,你嘴皮子比過去利索多了。”

大錘瞥了他一眼,神情不卑不亢。對嚴智仁這個人大錘十分了解。嚴智仁跟他的身世差不多,少年喪父,是母親把他抓養成人。因家境貧寒,他母親給一個姓阮的財東當了女傭。他的母親頗有幾分姿色,阮財東便以金錢作誘餌以求滿足肉欲。人窮誌短,他的母親為金錢獻出了肉體。紙裏包不住火,母親和阮財東的奸情被他發現了,這時他已經當了保安大隊的團丁。他懷恨在心,藏而不露,伺機要殺掉阮財東為父報仇。時隔不久,阮財東突然失蹤了,他的家人後來在村外的一個枯井裏找到了阮財東的屍體。屍體被殺豬刀戳成了篩子眼,而且生殖器也被割掉了。村裏明眼人都知道凶手是誰,可都裝聾作啞。因為誰都知道當團丁的嚴智仁是個凶神。最終他母親忍不住了,罵他是個白眼狼,做事太絕。他還了母親一句:“你還有臉罵我?我都跟著你丟臉哩。”他母親含羞帶憤,當天晚上自縊身亡。這事一出,村裏一片嘩然,有人說嚴智仁是條漢子;有人說嚴智仁做事太凶殘,當娘的縱然有一萬個不對,可她生養了你。打那以後嚴智仁得了個“三閻王”的綽號(嚴智仁排行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