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二十九(1 / 2)

第十章 二十九

司馬亮和章一德回縣城的當天下午,嚴智仁就喚來手下幾個頭目,要他們從明日起一齊出動,大街小巷的煙館一一查封,如有吸煙賣煙販煙的嚴懲不貸。

幾個頭目剛剛散去,嚴智仁在太師椅上點著雪茄想提提神,副官喬大年進來報告,說是有人求見大隊長。嚴智仁不耐煩地一擺手:“不見。”

喬副官說:“來人說他是蘇鎮長身邊的人,有要事相告。大隊長還是見見他吧。”

嚴智仁的大眼珠轉了一下,說:“那就讓他進來。”

片刻工夫,來人進了客廳。嚴智仁吐了口煙,撩起了眼皮。來人不到三十歲,新剃的頭,腦門刮得光亮,後麵半圈卻是齊耳短發;穿著斜襟黑布短褂,腋下的衣扣上拴著火鐮(吃煙打火的用具);腰上纏著皂色布腰帶,腰帶上斜插一杆銅嘴旱煙鍋,煙鍋杆上還係著一個繡花煙包;麵色黃中透黑,下巴頦留著幾枝稀疏的胡須,五官倒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隻是一雙眼珠骨碌碌地亂轉,透著諂媚和狡黠。

“嚴大隊長,您老好。”來人哈著腰,一臉的諂笑。

不知怎的,嚴智仁有點討厭他。他“哼”了一聲,表示作答。來人似乎沒有看出他的不高興,諂笑著自我介紹:“我是蘇鎮長身邊的人,大號叫胡忠義,小名叫雷娃。您老就叫我雷娃吧,有啥事就跟我言傳一聲,我給您老跑腿。我們野灘鎮是小地方,招待多有不周,還請大隊長多多包涵。”

嚴智仁伸長胳膊打了個哈欠。此時他煙癮犯了,抽雪茄實在不過癮。他感到渾身不舒服,骨頭裏似乎有小蟲子爬動。他不耐煩地說:“有事我會讓人叫你的。”

雷娃經常出入煙館,深諳此道。他看出嚴智仁是犯煙癮了,心中竊喜,嘴裏說道:“這地方太嘈雜,鎮公所那邊清靜,請大隊長到那邊去安歇。”

嚴智仁住在野灘鎮檔次最高的望月樓酒樓。他每次來野灘鎮都住在這裏。

“不用了,這地方住著就很好。”嚴智仁心裏想,沒聽說野灘鎮啥地方比望月樓更好。

雷娃說:“這地方是好,可太嘈雜,也有不方便之處。如果大隊長不想去鎮公所,北街新開了一家茶館,叫‘一品香’,雖不及這地方好,可那裏的掌櫃是我的朋友,都是自家人,幹啥事都方便,而且你想要幹啥就能幹啥。”

嚴智仁又長長打了哈欠,眼淚都流了出來。他趕蒼蠅似的擺著手:“不用,不用,你走吧。”心裏在罵,狗日的給一品香拉客來了,瞎了眼窩!

雷娃見此情景,知道頭一招套不住這匹狼,便說:“大隊長有啥事就言傳我一聲,千萬不要客氣。我先告退了。”

雷娃調頭剛一出門,嚴智仁就罵道:“狗日的瞎嘞嘞啥哩,老子難受死了。”他起身進了套間,喊了一聲:“二杠!”

貼身馬弁二杠應聲端來煙具,點著煙燈。嚴智仁側身躺在床上,急不可待地拿起了煙槍。二杠為他燒好煙泡,按在煙槍上。他把煙槍對在煙燈上,就是一陣吞雲吐霧……

第二天上午,保安大隊的人馬一齊出動查封煙館。出乎意料,大街小巷的煙館都冷冷清清,不再賣煙,更沒有吸煙的,隻有一些閑打浪的在裏邊喝茶諞閑傳。似乎一夜之間全鎮的煙館都改做了茶館。

嚴智仁知道是有人走漏風聲,十分惱火。他回到望月樓,跑堂送來茶水。他拿過茶杯一口沒喝就擲在了腳地。茶杯被摔得粉碎,送茶水的跑堂嚇呆了,喬副官和二杠聞聲都跑了進來。

“大隊長,你咋了?”喬副官問道。

“你給我查查,看是誰走——走漏了風聲。”嚴智仁覺得骨頭裏的蟲子又在拱動,不能自已地又打起了哈欠,鼻涕眼淚都流了出來。喬副官答應馬上就去追查,打手勢讓跑堂收拾一下腳地,又朝二杠使了個眼色。

二杠走過去說:“大隊長,別生那個閑氣了。到裏屋躺會兒吧,我把那套家夥給你擺好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