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三十六
大錘回到秋月的屋子,秋月果然拾掇了幾樣涼菜等著他。秋月一邊給他倒酒一邊問:“縣長找你做啥哩?”
大錘沒吱聲,端起酒盅仰臉喝幹了。秋月又倒滿一盅,他又喝幹了。一連喝了三盅,秋月柔聲說道:“幹喝上頭哩,吃點菜吧。”把他最愛吃的蒜泥拌牛肉往他麵前推了推。
大錘拿起筷子,大口吃了起來,並用目光示意秋月再倒酒。秋月倒著酒嘟噥道:“他到底找你做啥哩?快點說嘛,把人都急死咧。”
大錘喝幹了酒,抹了一下下巴上的酒珠,這才開了腔:“他給了個官讓我當。”
“當啥官?”
“自衛隊隊長。”
大錘便把司馬亮找他的意思給秋月說了說。秋月喜滋滋地說:“這是好事麼,我看你咋不高興。”
大錘說:“我高興啥哩,我不想當那個爛逑官。”
秋月不解地問:“為啥?”
“你說說,現在當官的有幾個好熊?嚴智仁、章一德都是大瞎熊,誰提起他們誰就罵。我要當了官也要遭人的唾罵。”
秋月說:“也不盡然,也有好官哩。再說了,他們是他們,你是你。咱隻做好事不做瞎事,不會遭人唾罵的。”
大錘說:“當了官就身不由己了,好比你和賊鑽在了一達,你不偷人,別人也說你是賊哩。”
“你這話也有理,可誰人背後沒閑言?就說你現在吧,你開鏢局當鏢師,可許多人都說你是刀客是土匪。”
大錘不吭聲了,自斟自飲。
“咋的,你又不高興了?”秋月看著大錘的臉色,“要我看,當自衛隊長比你當鏢師強。當鏢師是把腦袋拴在褲帶上過日子,我一天到晚都為你提著心吊著膽。”
大錘說:“當自衛隊長也是耍槍弄棒哩。”
秋月說:“那個耍槍弄棒可要比你現在耍槍弄棒強得多。就拿嚴智仁說吧,他也是耍槍弄棒的,可他比縣長都牛逼,一跺腳,全縣的地皮都亂顫哩。”
大錘不屑地說:“他嚴智仁算個錘子,我就不尿他!”又說:“我看得出來,司馬亮要我當自衛隊長,就是想對付嚴智仁。說白了,就是拿我當槍使。”
“這話是咋說的?”秋月疑惑地看著大錘。
大錘喝了一盅酒,說道:“嚴智仁是頭野驢,胡踢亂咬的,向來不肯服人管。司馬亮新來乍到,年紀又輕,嚴智仁哪裏肯聽他的。”
秋月說:“常言說,官大一級壓死人。司馬亮年紀再輕,也是縣長,縣長在咱這個旮旯兒裏可就是皇上,他嚴智仁再牛逼也得聽縣長的吆喝。”
大錘說:“理倒是這麼個理,可嚴智仁那個驢不日的經常不按理路來。他握著兵權,手中有槍哩。”
“有槍能咋?難道他能斃了縣長?”
“明著他是不敢,可暗裏他啥事都敢幹。你知道麼,王縣長就是讓嚴智仁差人打了黑槍。”
秋月一驚,忙問:“你咋知道的?”
大錘吃了口菜,說:“鏢局的馮大順你知道吧。”
秋月點點頭。
“馮大順有個表哥在縣府當秘書,那人城府很深,口也很緊,想從他嘴裏打探點事,是石獅娃的屁眼,沒門。那人有個嗜好,就是愛喝兩口,喝高了就管不住嘴了。前幾天大順請他喝酒,他喝高了就把那事抖落了出來。我也曾琢磨過這件事,打王縣長黑槍的十有八九是嚴智仁幹的。他與王縣長的矛盾很深,外邊的人不知道,可縣府裏的人個個心裏明鏡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