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芒照亮了天空,溫暖的太陽還在東方的球籠中掙紮,留在人間的還是夜未退去的冰涼。
風飄蕩,卻沒有那熟悉的刺骨,反而帶著一絲絲火的熱情。
萬千的雷電在空中炸響,擊碎了沉睡的夢,在睡夢中驚醒。
在失魂中清明,看到的卻是一生都無法抹去的噩夢,無情的火焰,在瘋狂的吞噬著他溫暖的家。
他奮力的站起,靜靜的凝望著,直到那一聲聲的呼喚將他驚醒。他看著身後睡眼朦朧的妹妹,下一刻抓住她的手,拚命的跑向家的方向。
走在熟悉的街道,卻再也看不見曾經熟悉的麵孔,就連那些記憶深刻的房屋,也在他的腦海中一點一點的被火焰吞噬。
站在家的門口,無情的大火在燃燒。
“爹......”
“娘......”
震天的呐喊,卻被火焰的“劈啪”聲淹沒,沒有任何的回答。
眼淚如飛躍山澗的瀑布,在他的兩頰奔騰,卻澆不滅眼中的火苗。
“哥哥,我們的家怎麼著火了?”
妹妹的聲音很輕,但卻如驚雷在耳邊炸響。
“到底怎麼了”?
隻是他來不及去問,似乎也沒有人來回答。
他找遍了所有的滅火工具,卻什麼都沒有,就像他一樣,所有的都在這場大火中燃燒著。
看著身上娘親親手縫補的粗衣,這是他唯一的,奮力的撲打著烈火。
身上的力氣在一點一點的被烈火吸走,連眼淚都隨著幹涸。就連哪一件粗衣也無法在火焰中生存,化作了火焰,迎麵而來。
少言驚嚇的丟掉,倒退數步,無力的跌倒在地。
房屋的柱木也燃盡了最後的堅強,轟然而塌,隨之一起的還有那顆跳動的心,轟然而碎。
“哥,少少好怕,少少要找爹娘”。
少言看著身邊的妹妹,害怕的哭泣著,那一眼似乎時間也跟隨著凝固,唯有不變的是那狂暴的怒火。
少氏寨的上空,一朵巨大的火雲聚而不散,俯視大地,一片火海中,隻有那相擁而泣的兄妹。
這一場大火整整燒了一天,終於,在夜裏的風吹走了最後一絲火苗。
火焰離去,濃濃的黑煙占據了少氏寨的天空,讓這個夜更加的暗,而他們的世界也再無光芒。
夜色退去,迎來的是光明的清晨,但少氏寨的天空仍然在一片灰暗中。
噩夢再一次占據了他的腦海,那一道道雷電,擊打在他的家園,燃起的大火撲麵而來,讓他來不及躲閃,隻剩下那一聲驚叫。
“啊”
少言醒來,他第一時間是看向家的方向,他多麼希望那一切都隻是一場夢,夢醒了,一切也隨之而去。
隻有當他走在回家的路上,記憶深刻的一切化為灰燼,在空氣中飄蕩,如一記記重錘擊打在他的心上。
家的模樣早已被抹平,沒有一絲痕跡,就像是本來就沒有過一般。
他沒有放棄,繼續的走著,拖著越來越沉重的腳步,一直走到這一處看著還算好一點的家族祠堂。
或許是這裏比較高,又或許後輩對祖宗的敬畏而修建的比較堅固,不然就是祖宗顯靈,不管怎樣,這裏是唯一一處沒有化為灰燼的地方。
火焰沒能吞噬,但卻也損壞的不成樣子。
踏在滿地的髒亂中,他走向了祖先的雕像前,記憶中第一次跟隨父親來這裏打掃的時候,望著祖先他被震撼到了,那種不怒而威的威嚴,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他們家一直都負責打理祠堂,所以,這裏少言自小就跟著父親不知來過多少次,每一處地方都是如此的熟悉。
眼前的景色,尤其是祖先那被一刀為二的雕像,如同劈在他的心一樣,觸目驚心。
依稀還記得祖先身前那把倒插在地的巨劍,此時化作了眼前這堆碎石山,他努力的整理著,跟隨著曾經的記憶,一塊一塊的拚湊著。就像是在拚湊著他那小小的夢一般。
父親說過,祖先曾經是威震天下的將軍,所到之處,敵軍聞風喪膽,名動天下。聽得他熱血沸騰,隱隱間竟是有一團小小的烈火在心中燃起,仿佛那一刻他已經化作雕像,手握劍,震天下。
即使他不停地努力,眼前的小山依舊沒能化作心中那把震天下的劍,反而心中的火燃滅,夢破碎。
他無聲的跪下,磕著頭,謝罪。
皮肉磕碰在碎石上,卻沒有一絲疼痛,似乎這一天他的感覺已經麻木。
突然,他停了下來,看著亂石愣愣發呆。下一刻,他扒開亂石,裏麵赫然是一本書,古樸的書,看著不知存在了多少年。
拿在手上,打開翻開,立刻被首頁那個大大的字所吸引。
“道”
泛黃的書紙上隻有這醒目的一個字,靜靜地躺在那,無聲無息,仿佛整個世界就隻剩下了他一個人,一本書,一個大字“道”。
不知過了多久,他猛地醒來,轉身就往外跑。突然,他又停了下來,重新跪下重重的磕了一個頭,然後跑出祠堂,向著遠處的大山拚命的跑去。似乎,在哪裏有一個聲音在呼喚他,那聲音帶著魔力,讓他燃盡所有體力飛奔過去。
終於,他跑到了山上,看到了那個小小的身影,在百草中站立,在風中搖曳,哭泣呼喊的聲音在山中隨風飄蕩。
少言用盡全力飛奔過去,緊緊地抱住了妹妹,任由她捶打自己,喊罵著自己。
時間走過,山上站著兄妹二人的身影。
“哥,我們回家吧!”
“嗯,我們回家”。
“哥,你走錯了,家在山下”。
“沒錯,有哥的地方就是家”。
離開了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家,帶著妹妹,翻越山澗,跨過山河。
這條路他隻走過一次,那還是他很小的時候,父親帶他走過,雖然隻有一次,但他卻記得清楚。
天已經黑了很久了,他也終於看到了眼前的寨子,青木寨,於少氏寨之間相隔十二裏的山路。
看了一眼趴在背上睡著的妹妹,淡淡的微笑,隨之快速的跑向山下。
不時來到了一處木屋前,看著裏麵漆黑一片,他大聲的呼喊著,“姑姑,姑姑,我是少言,姑姑”......
木屋內點起了燭光,透過窗可見裏麵有身影在晃動,少言開心的笑了。
屋裏走出二人,看著門口叫喊著,“誰啊,大晚上的,有事明天再說吧!”
“姑姑,姑父,我是少言”。
“少言”?
“你這孩子,怎麼跑這來了?你爹呢?”
“爹,娘,他們都死了,全都死了”。少言哭泣的跪倒在姑姑身前。
“什麼?你在胡說些什麼?”
坐在屋裏,聽著少言講述著少氏寨的事,二人久久不言,似這種事讓他們都無法接受。但看著這倆孩子,卻又感覺不出是在撒謊。可這種事聽起來就像是在講故事一樣,慘遭天雷洗禮,焚燒了整個寨子,就像是天的懲罰,這少氏寨是做了什麼逆天之事,受到了這種毀滅的懲罰?沒有人知道,沒有人回答。
兩個孩子走了一天,餓了一天,吃下了點東西,如今已經躺在一側昏昏而睡。
在他們身邊還有一個小男孩,胖乎的很是可愛,這是姑姑的兒子,比少言小了二歲。此時看著眼前突然而至的哥哥妹妹,滿麵笑容,很是新奇。
三個孩子都已經睡了,隻有兩個大人無法入眠,姑父深深的吸了一口水煙,呼出一團煙氣。
“這件事我還是無法相信”。姑父說著看向妻子,卻隻見她低頭不語。繼續說道:“你信嗎?”妻子依然沒有說話。他又吸了一口煙,低著頭似自言自語一般,“少言這孩子看著到是個實誠孩子,雖然隻是見過那麼一次,想想那好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