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鳳宮
桑青端著剛熬好的藥,腳步沉重的走進內殿,青花瓷的大碗裏整整一碗,那升騰而上的蒸汽幾乎灼痛了她的眼睛,桑青不由的停住了腳步,深吸了一口氣,才換上了往常的笑容。
刑悠悠見她進來,便放下手中的花樣,對著桑青招了招手道:“你快過來替我看看,那個圖樣好看。”
桑青走近問道:“娘娘這是要做什麼啊?”
“你也知道我的針線不行,但是這心裏總想為他做點什麼,這不打算做個小肚兜,也不費多大的功夫,也是我這個做娘的一片心。”刑悠悠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裏的柔情幾乎要滿溢而出。
桑青聞言幾乎控製不住的顫抖了一下,又聽得刑悠悠說道:“把藥拿過來吧,我先喝了藥,咱們再慢慢的挑選。”
桑青頓了一頓,方才遞了出去,刑悠悠眉眼都是笑意,完全一無所覺。
湯藥的味道並不好聞,刑悠悠微微皺了皺眉頭,喃喃自語道,“寶寶,你可得好好的,娘為了你可是吃了不少的苦藥啊。”停了片刻,像是做好了心理建設才將那藥碗端到口邊。
“等一下。”桑青的話語才出口便後悔了,又見她家娘娘疑惑的看她,便解釋道,“娘娘,這藥還燙著呢,涼一涼才好入口。”
“我還道什麼事,這麼一驚一乍的,可不像是你會幹的事。”刑悠悠小小的埋怨了一句,卻也順著桑青的話將藥挽擱到了一邊的矮幾上。
桑青知道自己自從接了皇上的命令後整個人便一直處於兩難的境地,若是換了其他人,以娘娘的聰慧恐怕早就發現了不對勁,可是娘娘對她卻是一絲懷疑都沒有,她的胸口像是壓了一塊重重的石頭,目光不由得飄向了那藥碗。
這碗藥是她親手熬製的,娘娘一旦喝下去,三個時辰後腹中的小皇子便保不住了,作為刑悠悠最為親近的人,她很清楚若是告知娘娘實情,她定不會選擇落胎的,可是她一點都不想去搏那不到一層機會。
上官昊進來的時候,床頭的矮幾上已經隻剩下一隻空碗了,他有那麼一瞬間的晃神,喝下了嗎?他果然是這天下最為狠心的人,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要。
“皇上。”刑悠悠見上官昊像一座雕塑似的站在門邊,向來清冷的眸子裏竟閃現了濃濃的哀傷,心下好奇,上官昊當真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神情。
上官昊閉了閉眼睛,壓下心頭沉重的愧疚感,腳步虛浮的走至刑悠悠的跟前。
“皇上,你怎麼了?”刑悠悠並沒有得到上官昊的回答,身子卻是突然一緊,那高大的男人張開雙臂抱住了她,他的臉埋在她的肩膀處,她完全看不到他的神情。
刑悠悠不知道上官昊究竟遭遇了什麼事,讓從不彎腰的他顯現了他的軟弱。
當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放下他的高傲的時候,刑悠悠突然覺得有些心疼,她不由得放鬆了身子,手掌遲疑了片刻慢慢的撫上了那寬闊的背脊。
肩膀處似乎有些潮濕,刑悠悠不敢置信的瞪了大了眼睛,他居然哭了。
在刑悠悠的心中,上官昊一直都是冷硬堅強的,特別是他登基之後更是殺伐果斷,心硬如鐵,她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會伏在她的肩膀哭泣,將他所有的軟弱都展現在了她的麵前。
刑悠悠很是無措,她不知道這一刻她該做些什麼,她甚至不知道他為何會落淚。
過了很久,上官昊才放開了她,若不是他的眼眶微紅,刑悠悠幾乎要以為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
“即便你沒有孩子,你都是這棲鳳宮的主人,永遠都是大夏朝的皇後。”暗啞的男聲讓刑悠悠滿臉的錯愕。
一旁的桑青卻是突然跪倒在地上,磕頭道:“皇上,奴婢無用,奴婢下不了這個手。”最後的一刻,桑青到底還是換掉了那碗“特別”的藥,卻不想那隻來不及收的空碗讓皇上產生了誤會。
上官昊猛的轉過身去,神色攸的沉了下去。
桑青不敢去看皇上的神情,隻不斷的磕頭求饒。
刑悠悠愣怔了一會,驀地變了臉色,她突然用力的推開上官昊,一手護住自己的小腹,猶如一隻憤怒的母獅:“你要幹什麼?你到底要幹什麼?這是你的孩子,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
桑青的不同尋常也有解釋,刑悠悠怎麼都沒有想到上官昊竟然不想要她肚子裏的孩子,她盼望了那麼久的孩子,他居然聯合她最為信任的桑青想要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弄掉她的孩子,想起剛才那一碗被桑青以冷掉的借口換下去的藥,刑悠悠驚出了一身的汗,差一點,差一點她就要失去了她生命中最為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