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霧霾來了(1 / 2)

廣播裏正播放著一條消息:北方的霧霾正隨寒流南下,預計在今晚抵達本市,屆時這座城市將會被霧霾吞沒。

我來到地下停車場,這裏僅存的幾輛小車顯然已經很久沒開了,每輛車的引擎蓋上積了一層細細的灰塵,人們沒把它們賣給收廢品的也許是為了留作紀念。

我腦海裏浮現出雨的樣子,順手用食指在車窗上畫了一個“心”。

天黑後,傳說中的霧霾並未到來,就像天氣預報裏常說的明天有雨,信天氣預報還不如信心情——我一直是這麼認為的。

今晚的滿月從未有過地大,從未有過地亮,這是我在這座城市有記憶以來看到過最亮的一次,不用開燈就可以看見書上的字。窗外黃葛樹冠一片銀輝,對麵院裏的琉璃瓦上像鋪了一層雪,就像北方的月夜,滿天的星辰,夜空中不時有紅色的孔明燈升起。

獨自一個人上樓頂坐了很久,思緒越來越深沉。我聚精會神地看一個已經看過好幾遍的錄像,介紹一個外國小夥子在武當山學習輕功的電視錄像。當看到那道長飛身跳下高牆時,客廳突然晃動起來,像波浪一樣地蕩過去,持續了幾秒鍾最後還隱隱地搖了幾下,感覺地是漂的,睡意全無。莫非災難提前降臨,可沒說有地震啊。對了,官方說地震是無法預測的。

最後我還是沉沉地睡去了——我睡得很死,一個夢也沒做。當我再次醒來時,四周都是失控的驚呼聲和從房子地基處傳來的隆隆轟鳴聲,在床“嘎嘎”地硬抖時,我跳下床,地板也在急促、僵硬地顫抖、晃動。地震!這怎麼可能,我是在做夢嗎?

窗外露出朦朧的光,推開窗,一股濃烈的輪胎燃燒的焦糊味竄了進來,莫非街上發生了暴亂。

隻有一種可能,霧霾來了……

在路燈照射下,霧霾發出暗紅色的光。記得廣播裏說過:霧霾剛開始是這樣,之後會越來越嚴重,最後世界將變成漆黑一片。

不知戴老師怎樣了?他是我在這座城市唯一牽掛的人。有一件事我很不明白,既然我一直在幫警察做事,可老所長怎麼不願見我呢?我戴上超市老板送的防毒麵具,把那把金色的手槍塞進背包,來到大街上。

街上空空蕩蕩,一個行人也沒有。

走了一會,我發現了街邊一家藥店,卷簾門被人撬開。我走進藥店,從藥店裏找到了一些繃帶和幾瓶碘酒。我必須麵對我看過的災難片裏主人公所麵對的險境,當老天突然把殘酷的現實生生塞給你的時候,就得勇敢承受,而且還要想方設法與命運抗爭才能幸存,一切抱怨和悲傷都是沒有意義的。

外麵又黑又冷,我漸漸遇到了一些行人,一路上我都能感覺到行人的沮喪。昨天地震發生時,我第一個念頭是這大概又是政府瞞報的一個大陰謀,這回輪到這座城市毀滅了。街市依舊,城市廣場上聚集了許多人,液晶顯示屏正在播放軍人在各地救災的新聞。我曾努力地想象著霧霾降臨時的情形,實際情況還是有很大的不同,空氣中有一種高度緊繃的氣氛,這裏像一個巨大的臨時避難所。一些人在打量我,我像救災自願者嗎?

路過一所小區,看見很多人抱住了娃娃,緊緊捂著孩子的頭臉鼻子嘴,恐慌、焦躁、掙紮,站在霧霾裏等著什麼。這和屠殺有區別嗎!我無能為力,就是忍著,想哭。我不敢看那些小孩。

前麵出現一個警示牌:軍事禁區,不得靠近。軍營門口設置大量帶金屬尖刺的街壘和鐵絲網,足有兩層樓那麼高,站崗的兩個軍人都穿上了白色的防化服。

“使唔使咁誇張啊!”身旁一個路人驚歎道。

終於走到了文定精神病院,大廳亮著日光燈,我推門進去,裏麵一個人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