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窗邊終於露出了一道曙光。
珍兒和超市老板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張醫生坐那,睜大一雙空洞的眼睛,一臉憔悴,他喃喃自語道:“我們不能等得太久,危險隨時都會降臨。”
我隻能點頭稱“是”,話都說不出來。估計自己也好看不到哪去。
姆白李則在地板上盤腿打坐,臉色更加蒼白了。
超市老板起身去準備馬匹和行李。
“我得帶上我侄女。”他突然想起小欣。令我憂慮的事,還是不可避免地發生了。
我盡量保持平靜道:“她死了。”
珍兒慢慢抬起頭來,問道:“那個事逼乘警呢?”
“也死了。”我說。
“不可能!”超市老板道。
“飯館老板也死了,都死在派出所裏了。”我說。
“怎麼會這樣!”他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
“小欣不是取保回家了嗎?你應該知道。”我也覺得這事確實詭異。
“聽說他們後來都被通知去派出所對質了,大概就是那會出的事。”姆白李插嘴道。
“乘警之前挺好的啊,前天晚上他來我超市買酒,我還跟他喝了兩杯呢。”超市老板不解道。
姆白李道:“這種病也有無症狀感染者,雖然傳染力相對弱一些,但危害性更大。一個老實巴交的人突然間獸性大發,性情大變,往往讓人防不勝防。”
“那……咱們現在該怎麼辦?”張醫生小心翼翼地問道。
“你說還能咋辦?”姆白李道,“能跑多遠就跑多遠唄。”
“我們現在就出發。”超市老板下定了決心。
“多想想活著的人。”珍兒語重心長道,“咱們要好好活下去就對得起死去的人了。”
大家都無話可說了。
超市老板遞給我們一人一杯速食麵,我們匆匆吃完,一行四人就出發了。
超市老板騎的是一匹白色的高頭大馬,後麵用一根繩子牽著的是一匹黑色的騾子,它馱著老板的兩大包編織袋,而我們四個騎的實際上是四頭驢。
“老板,您舍得這嗎?”珍兒這時候還有心情調侃。
“反正到哪我都是孤家寡人,到哪也能做生意,你說對不。”超市老板滿不在乎道。
為了避人耳目,超市老板帶著我們從後院出了門,一出門就是昨天我去過的那條小溪。我們沿著小溪的岸邊往上遊走,不一會,太陽升了起來,遠處是連綿的綠色丘陵,山坡上開滿了紅色的野花。
我想此刻的地球應該是自從出現了人類以來最安靜的時刻,沒有了在天上轟鳴的飛機,沒有了在路上咆哮的汽車,隻有鳥語花香,藍天白雲,海岸邊海浪聲聲。
“我們要經過虎山。”老板不停地低頭看手腕上的定位手表。
“那個高人的住處。”我心想。
“太好了,這裏離最近一個城市並不遠。”他又道。
“有多遠?”我問道。
“也就兩三百公裏吧。”
“我日!”珍兒驚呼道。
“得想辦法弄輛車才行。”張醫生道。
“騎行多好啊!環保,健康出行。”超市老板道。
“不理解你們這些老年人。”珍兒揶揄道。
超市老板不以為然:“十五歲的時候我跟你們一樣追趕流行,但五十歲的我開始熱愛俗氣的一切。你覺得是我老了嗎?不,我隻是一如既往地熱愛十五歲時喜歡上的東西。”
“您說得挺有道理的!”姆白李恭維道。
“聽說塔國的疫情已經失控,”超市老板對姆白李道,”連你們總統也被感染了。”
“是的。”姆白李平靜道。
“但是我不信任你們的媒體。”
“你想想,全世界的媒體有哪個能信?”
“對哦。”
“我覺得醫術是,你相信它有用,它才有用。”超市老板斷言道。
“你想想,整個世界不都是嗎?你相信它存在,它才存在。”
“對哦。”
超市老板繼續發表他的高論:“你有沒有聽過一個陰謀論,其實病毒是塔國放出來坑鑫國和淼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