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醒醒……”
我感到有人在拍打我的臉,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朦朧的光線中,一個穿緊身草綠色軍裝的年輕姑娘俯下了身子。
她戴著一副黑色的口罩,一雙漆黑、深邃的大眼睛正盯著我,長長的睫毛撲簌、撲簌地眨巴著。
有詩雲:遠山眉黛橫,媚柳開青眼。樓閣斷霞明,簾幕春寒淺。
她腦後紮了一根長長的馬尾,我能看清她白皙、細長的脖項,我能隱隱聞到她身體散發出的香味。
“喂,醒醒……”多麼熟悉的聲音!
一隻手掌拍打著我的臉,我能感覺到她手上皮膚的細膩。
“雨……”我情不自禁地喊道。
“我不是雨。”那女子冷冷道。
“那你是誰?”我問道。
“跟我走!”那女子輕聲道。
“可你壓著我呢!”
她這才發現到自己的膝蓋正頂在我的胸膛上。
“我就不給你戴銬子了,”她起身道,“你給我老實點。”
“這是哪?”
“少廢話。”
“我們穿越了嗎?”我急切地問道。
“穿你個頭啊!”那女的罵道,“你們這幫智障怎麼都信這個。”
“向導……”
“車掉溝裏啦。都明令禁止不讓你們過隧道了,傻不傻啊你們,那就是一破洞,還當神仙洞了,你們這些迷信的人啊!”
“他怎麼樣了?”
“你那同夥還呆車裏呢,一臉是血,不知道死活,我把他銬方向盤上了。”
我覺得很奇怪:自己怎麼完全不知道這些呢?
“沒想到你還能跑這麼遠,真服了你了。”
這女的不是善茬,不管她聲音、容貌再像雨,她也絕不可能是雨。
我倆一前一後走在濃霧中的鬆林裏,腳下踩著軟綿綿的針葉,一根根的樹幹就像是囚籠,空氣中有一股腐朽的氣息。我打定主意,一有機會就逃跑。走了一會,看到前麵有一個斜坡,便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混蛋!”聽見她的罵聲時,我已經滾到坡底了,粘了滿滿一身的針葉。
我一起身就撒丫子飛奔,前方影影綽綽,不知道是人還是樹。
腳下的路變得坑凹不平,我聽見了水聲,左邊似乎有一條河,前麵有一棵樹,越來越近了,不對,更像是一個人,看身材像是個女人,她靜靜地叉腰立在那。
我邊跑邊喘著粗氣向那女人大聲求助道:“救命!有黑社會追我!”
“我就是黑社會。”那女人冷冷道。
竟然是她!難道是幻覺?
沒有半點猶豫,在極度恐懼中,我借著奔跑的慣性,一把將她推下河。
不知跑了多久,我累得彎腰壓著雙腿,口吐白沫。一陣暈眩後,我感到自己就快倒下了。這時,我隱約看見前麵有一條公路,似乎有一輛車正緩緩開過。我鼓起了最後的氣力向前奔跑著,離公路越來越近了。就在我發起最後的衝刺時,隻聽得身後“踏踏踏”的急促腳步聲由遠而近,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從後麵撲倒在地。
我感到柔軟有彈性的東西壓著我的後背,那人突然一把我翻了個麵,壓在身下,我感到這人皮帶上堅硬的金屬扣正頂著我的肚子。
一看臉,還是她!
這家夥是還人嗎?速度也忒快了吧!手勁也大得離譜!莫非是個男人?
我不甘心,雙手一把摟住她。她的腰又細又軟,我試圖把她摔倒在地,但她紋絲不動。
這還是人嗎!
那女人也不客氣了,她一個輕捷的翻身動作,一屁股坐在我的肚子上,揮手一拳打在了我鼻子上。我的感覺就像是嗆了氨水一樣,一股暖暖的液體從我嘴唇上流過。
就在這一刻,陽光穿破霧氣,從森林的縫隙間照了下來,金光下,我看到她秀美的臉型,她額頭上有一層細細密密的絨毛,就像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
“你還敢推我!”
“實在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慣性,沒刹住。”
她筆直地舉起一隻細長的手臂,我看到她手上握著一把金色的手槍。
她的手臂緩緩放下,瞄準了我的額頭。
“我錯了,我錯了,好姑娘。”
“晚了,我不是好姑娘。”
“別,別,你是我的公主。”
“我也不是你的公主,再見。”
我覺得她扣動扳機的握槍的手指稍微遲疑了一下——呯!
飛濺起來的泥沙,打在我耳邊,子彈打在我頭一側的土裏。
雖然她戴著口罩,但她的眼睛已經笑彎了。
“你大爺的!”我暗暗罵道。
“起來,跟我走!”她站起身用鞋尖撩撥了一下我的腰。
我們沿著霧中的盤山公路往山下走,這是一條土路。她走在前麵,我戴著手銬跟在後麵。
“要是沒聽見腳步聲,你就死定了。”她說。
“我受傷了。”
“少廢話。”
她從兜裏掏出衛星電話,看了看,嘟囔了一句:“哼,連衛星也……”隨手就把手機給扔了。
她婀娜的背影在我前麵搖晃——她的背影太像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