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黃粱一夢(3 / 3)

忽然,他圍著我跑了兩圈,掄起手中的武器對著空氣揮了兩下,然後打下一行字說:軒豬,跟我去沙巴克武器店。他倏地一下就消失在了眼前,等我匆匆趕到武器店時,他已經站在那個修煉武器的老頭前。

他跑過來對我說:“軒豬,我為你下一個賭。如果把這武器放進裏麵修煉,什麼首飾都不放,武器碎裂的話我陪你留在傳奇,去他媽的什麼當兵,老子不當這兵了。如果……不,沒有如果,不可能。”

我在聽他說出那個賭時,就開始渾身顫抖,因為在當下不算外掛橫行的時代,修煉武器十分困難,必須要選對配方與首飾,否則武器就會碎裂。等於說唯一現在下的這個賭隻有一種結局:武器必碎!他是在為自己找一個借口,留下的借口。

他舍了現實,也要陪著我,這樣的唯一,如何讓我不心顫?那等待的一個小時,是漫長而又難熬的,我們倆誰都沒有說話,隻是沉默著站在武器店的老頭麵前,像在等待一個審判。

時間再長,也終有個結局,唯一取出了修煉的武器,然後走到我身前,一排藍字出現在屏幕下方:“軒豬,這是我對你的承諾,將一切都交給老天來定奪吧。”

我還在怔愣時,他的裁決已經向我揮來,和平模式。我眼睛沒有眨,揮刀、落下,英偉的天魔戰士,手上還握著那把武器,我的心從高空跌進穀底,武器沒有碎!

天意如此……

視線模糊,蓬勃的情緒洶湧而出,我趴在桌上哭得肆意,仿佛天塌了一般。因為我知道,唯一這個人重承諾,也一言九鼎。這個賭,輸了,哪怕那把武器碎裂的可能是99%,而老天爺偏偏就將賭注放在了那餘下的1%上。

當後來一切成為過去,重新回想這一段時,我不會覺得那把武器若真的碎了,他就會留下,那不過是哄一個傷心女孩的善意謊言而已。但當時,我感動了,心碎了,也信了。

唯一是個很理智的人,既然做了決定就不會更改。他有條不紊地將行會事務交托給會裏的兄弟,將一些有紀念意義的裝備取下放到我包裹裏,然後剩下的都送給了別人。最後一天的晚上,我想要陪他最後一個通宵,他卻不願意,他說:“軒豬,我不說再見。”

就為他這一句話,我默然點了下線。第二天清晨剛睜開眼,我就開了電腦,然後人物剛登錄進遊戲,就看到唯一打了句“哈哈,再見!”身影便消失在眼前。我與他錯過了……

那個空間隻剩下我,還有好友戰狂,他與唯一也是朋友。靜默半刻,戰狂走到我麵前,點了交易,交易框裏放了一枚金色的求婚戒指。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沒有去點接受,鼠標滑過自己人物時,忽然手一抖,不敢置信,我身上的名字成了單排,那“唯一的妻子”幾個字已經不複見,他……離婚了。

戰狂開始不斷地打字過來,他說昨晚我下線後,唯一沒有下,而是通宵了最後一個傳奇夜晚。他什麼事都沒做,隻是去月老神殿解除了與我的婚姻關係,然後在同心小徑守著虹魔豬衛打了整整一夜,終於在天明時打到了一枚求婚戒指。

他把那枚戒指交易給了戰狂,拜托他照顧我,意有所指。在下線前,讓戰狂傳一句話給我:“告訴軒豬,她是我傳奇裏最愛的女人。”

到了此處,我已經情緒崩潰,誰說遊戲裏的愛情不能是真,這是我第一次聽唯一說他愛我,我們在一起的那些美好時光,他從未言愛,卻在臨走時將愛說了出來。

我將求婚戒指收下,藏在了倉庫最深處,他沒說一句要我等待的話,可我已經發誓一定要等他回來。原以為會是一段很長時間的分離,半年、一年,也可能是永不再見。可我怎麼也沒想到,一個月後,我卻在那個存有我和他回憶的小房間內看到了他。

那時,他正在與人切磋單挑。我點開他身上的裝備,全新的一套,比一個月前還要好。

戰局一場又一場,他像沒看到我一般。而我就傻傻地頓在原地,沉默地看著那熟悉的身影,直到房間的氣氛漸漸變得微妙,那些人也紛紛離開,隻剩我們兩人。

我想了想,打了一句話過去:“你回來了啊?”

唯一回過來的話很簡短:“嗯。”

他又變回沉默,千言萬語想問卻問不出口,因為我直覺似乎有什麼變了。確實不是我敏感,之後幾天他時有上來,但卻變得沉默,與我的交流很少,漸漸也得知了他能回遊戲的原因。

是他在一個月內把相關事情安排好且穩定下來,他一邊在部隊裏,一邊在他父親那裏實習磨煉,所以時常能夠回家。這樣的轉折我本該開心,因為他可以不用離開遊戲了,可他那突然疏離的態度卻讓我彷徨。我跟他就像走了一條交叉的線,他向左,我向右,漸行漸遠。那枚求婚戒指一直停留在我倉庫的一角,不曾被他詢問起。

遲滯在心口的那句“為什麼”,一直想找他問清楚,可還沒等我鼓起勇氣時,卻在某個偏角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名,刺得眼睛發疼,說是熟悉,是因為“唯一”兩字,心痛的是它出現在“唯一的妻子”裏麵。

那個頭銜背在了另外一個穿著霓裳羽衣的女法師身上!鼠標滑下,看清了女法師的名字——卿我微城。腦中下意識地搜尋這個名字,漸漸想起,她是我初入傳奇時,看到唯一背在身上的那個名字,那時,他是卿我微城的丈夫,她是唯一的妻子。

這叫什麼?回歸原位?突然間恍然醒悟,我那問不出的“為什麼”源自哪裏了。

當初唯一告訴我的那段他與卿我微城的過去並非全部,他們之間也絕不止表麵看來的那麼簡單,抑或,他和她從來都有著聯係。而我就像個傻子一樣,自守在那座被虛妄的謊言砌起的城堡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