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汪洋恣意的海(3 / 3)

我走得並不快,整個空間靜謐到隻有我的鞋跟敲在路麵的聲音,以及我的呼吸聲。走出巷口時,驟然屏住呼吸,一道淩厲的勁風撲麵而來,我條件反射往後疾退!

眼前出現一道黑色身影,拳勢如影隨形直襲我麵門,我一個左側,躲開那一拳,抬手欲使用擒拿手抓扭來人的手腕。可我輕敵了!

手指在觸及對方手腕時,忽被一個反扭轉,然後以扭曲的姿勢反剪在身後,一記重力推搡在我肩膀,整個人被壓製在了牆上。沉重的呼吸,來自我,飛速的心跳,也來自我!

一招製敵,一招反被製!不是我輕敵,而是敵方太強大,而我雖心跳加速,卻沒有慌亂。因為在襲近的一刹那,我聞到了對方身上獨有的氣息,就在半小時前,還清晰聞到。這是其一。其二是對方反擒拿的手法太熟悉了,快、狠、準!

沉黯沙質的嗓音已在耳後道:“看來你真把原來的訓練都荒廢了,來敵未明就敢擅自近身搏鬥,今晚要是敵方有個武器什麼的,現在就是刀抵在你脖子上了。”

我悶聲不語,心道:你當每個人都和你一般厲害啊,我這反應和身手,對付個把普通男人還是能行的。他許是見我不吭聲,加重了扣在手腕上的力道:“舌頭被貓咬了?”

“許子傑,你放開我。”一直保持這種貼牆的姿勢,加上手腕處傳來的疼痛,很不舒服。沒想到他冷哼了一聲後道:“不稱我為先生了?不是禮貌挺到位的嗎?正準備頒個最佳禮儀獎給你呢。”嘴上那麼說,手上倒是鬆開了桎梏。

我撫了下腕間的酸痛,摸不準他是什麼意思。學校他來讚助扶貧助學基金,我可當他是來餘淺姑娘曾經待過的地方緬懷;射擊館裏再遇,可當是偶然相遇,因為他與老板秦周認識;可如今在這夜深人靜的巷子口,我要如何把這一而再再而三的遇見歸類為巧合?

很顯然,他從射擊館一路跟著我出來,然後堵在這當口。

“這麼久沒見,不請我去你家喝杯茶嗎?”他如是要求,卻又隻頓了兩秒後,忽然湊近我,呼吸撲在我臉上,“還是你家中有人,不方便?”

心頭亂跳,此處漆黑至極,除了遠處屋舍的燈光微微透了些亮過來,我和他都置身在黑暗中。他靠得如此近,除去依稀的輪廓外,就是那雙眼睛,熠熠發光,似要將人拉進那旋渦中。我選擇往後退開了一步,站到安全距離以外,抬手指了指天空:“已經太晚了,真的不是很方便,不如約明天吧。”

看,我從離開他那天起,又學會了一件事:懂得拒絕。

氣氛又凝滯下來,隔著一米的距離,我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絲絲寒意逼過來。幸而是九月的天,比較悶熱,寒氣與心中的煩躁倒也相抵消了。

我越過他身旁走出了巷子,外頭的天空廣闊,空氣也不稀薄,氣壓也不低。但腳步聲跟在身後呢,一下一下敲磨著,心。

到了家門口,我已準備好措辭,轉身正要開口把腹稿婉言講出來,卻見他越過了我,擦肩而過時丟下一句:“希望明天你不會搬家,又消失不見了。”

我一口氣沒緩過來,嗆著了,猛咳著看他逐漸走遠的身影頓了頓,並沒有再回頭,很快就埋在了夜色中。這感覺就像是你積聚了渾身的力量準備一拳揮過去,可是拳頭沒出,目標已經消失無蹤,然後一下就泄了氣。

我走進屋子時,心還是空落落的。覺得不該是這樣,可是又該怎樣,說不出個所以然。

沒有意外地,我失眠了,反反複複翻身,就是睡不著。起來逛了好幾個論壇,四處留言灌水,又下載了部電影看,才總算是迷迷蒙蒙地睡過去了。

迷迷糊糊中似有手機鈴聲在響,我眯著眼看了看時間,才七點剛過。一般體育課都是在下午,我這睡眠質量絕對可以保證,接通電話,五分鍾後我就哀號了。立即起床梳洗,打電話到學校調課,原因?我初到吳市時找的第一份工——旅行社導遊,今天有活幹了。

說起這份工,起初一番波折不用說,後來總算穩定下來,並且由於我沒導遊證的關係,隻作為本城的帶團導遊。這倒是省去了我不少麻煩,也能有更多空暇時間,但相對的工資也少,故而才會有第二份、第三份工。

當我趕到旅行社,交接完各種事項後,在大巴車上再次看到熟悉的身影,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個兒的心情。他當真是無處不在!

今天的許子傑與昨天相比起來,要大不同。如果說昨天的他優雅如紳士,雖然行為不那麼紳士,到現在我的手腕上還留了烏青的指印,今天的他則一身休閑打扮。上身藍紅細條的T恤,下身是一條米色休閑褲,應該是同一係列的。

這穿著是我從未見過的,另外還戴了副深色墨鏡,遮住了那雙好看的眼睛。

盡量不讓自己的嘴角抽搐,與我合作的大巴司機已經發車,這時候我就是想臨陣退縮也晚了。隻好認命開始我身為當地導遊應該做的事先準備陳述。

相比以往,這一次要比任何一次帶隊都別扭,因為那啥,有道目光不說如影隨形吧;就是無法忽略時常盯在你身上,而你還看不透那墨鏡背後的眼神到底是什麼個意思。

先去爬山,我站在隊首高舉著旗子,邊在前麵領隊,邊拿著個小喇叭沿路解說。這地段來過多次,那些人文故事都背熟了,因為這是做一名地陪導遊最基本的技能。

其次,我得組織好隊員,因為是散客,他們不可能全聽你一個人指揮,你要指望著他們跟部隊裏那般一聲號令就全待命在原地,那是不可能的。一遍遍吼到嗓子啞了,遊客們才終於肯歸隊。抵達山頂,我把旗子往高處一豎,開始清點人數,這一數竟是少了一個,揚開聲音對著喇叭喊:“大家左右看看,還有誰沒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