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聞愣住了,他不知道自己注視著岑尋時有沒有露出越界的神情,更不知道自己的神情有沒有落在岑母的眼中。
他就像是被人從頭到腳破了一盆冷水,冰涼刺骨,慌亂無助,卻又不得不故作鎮定。
而岑母隻是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便笑著走了進來,將水果輕輕放在桌子上,指了指岑尋,看著方聞無聲地開口道:“睡著了?”
方聞點了點頭,再沒了其他反應。
岑母笑了笑,朝著方聞招了招手,示意他跟著自己出來。
兩個人走出房間後,岑母把方聞帶到了自己的臥室,拉著他坐下,才緩緩開口道:“尋這孩子從就不愛學習,幫他補習難為你了。”
方聞猜不到岑母的想法,隻得順著她的話道:“其實他挺聰明的,而且我也沒做什麼,最後他能考成什麼樣,也還是在他自己。”
“我從來沒要求過他的成績,但是看到你,不知為什麼,就是希望你能幫幫他,在很多方麵。”岑母笑得很柔和,看著方聞的眼中滿是善意和溫柔,“他呀看起來挺好相處,平時一起玩的同學也不少,可他真正能交心的卻沒幾個,可能是他的防備心太強吧,我大概是個很失敗的母親,我的這兩個孩子……”
岑母有些不下去了,她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不少,方聞不知道怎麼安慰,隻能反握住岑母的手,企圖給予她些微的支撐。
“其實我一直有個問題,就是不知道會不會冒犯……”方聞猶豫著開口,同時觀察著岑母的神色。
“沒關係,你。”岑母笑了笑,溫和地點了下頭道。
“岑尋曾經和我過一點家裏的事情,我有一點不明白,為什麼您對兩個孩子的態度差別這麼大?”
“他果然很信任你。”岑母似乎有些詫異於岑尋對方聞的坦白,她笑著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他是怎麼和你的,但我……不是故意的,當初生沐的時候我們都對他寄予厚望,所以每一方麵都對他要求得近乎嚴苛,他的確長成了人上人,可卻也不親我們了,甚至連情緒的表露都越來越少了。”
“一個幾歲大的孩子,沉默寡言成那個樣子,我們覺得是教育方法出了問題,可是那個時候我們再想補償已經來不及了,沐他……不需要我們了。”
“所以在有了尋之後,我們害怕他成為第二個沐,便對他極盡寵愛,隻要他平安快樂地長大,我們什麼都不要求了。”
“可是不知道哪裏來的那些流言蜚語,讓他覺得我們對他的寵愛是放縱,是放棄,是因為對他沒有希望,所以才會無所謂,但其實不是這樣的,我們隻是希望他可以開開心心的。”
方聞安靜地聽著,他總覺得這些話已經在岑母心中憋了很久,隻是缺一個時機訴,也缺一個適當的人去傾聽。
果不其然,岑母完之後,低頭揉了下有些發紅的眼睛,笑了笑道:“人老了總是會有點囉嗦,你別介意啊。”
“不會。”方聞搖了搖頭,唇角帶著淡淡的笑意,他很喜歡這種家一樣的感覺。
“光我們了,你呢?我曾經問過尋,可對於你家裏的事,他卻怎麼都不肯開口。”岑母拉著方聞的手輕輕拍了拍,微微泛紅的眼中滿是柔和溫暖。
聽到這話,方聞知道岑尋的沉默大抵是對自己的維護,一股暖意不由得從心尖蔓延開來,他彎了彎唇角,淡聲道:“我爸媽離婚了,我跟著我爸,所以,有時候我挺羨慕岑尋的,您您不是一個成功的母親,但至少,您給了他一個溫暖的家。”
或許正是因為這樣,岑尋才能成為那般樣子,盡管外表看上去慵懶隨性,放蕩不羈,可骨子裏卻帶著不易察覺的溫柔。
岑母憐惜地摸了摸方聞的頭發,輕聲道:“我那孩子什麼都不和我呢,是阿姨好奇心重了,抱歉,如果你喜歡我們家,可以常來,而且我也希望你可以把這裏當做自己家。”
方聞抿了抿唇,一時間不知道該些什麼,他站起身,有些局促地道:“那阿姨我先去看看岑尋醒了沒。”
“去吧。”
方聞幾乎是帶著幾分狼狽回到的臥室,他害怕自己的心意被岑母發現,害怕那張溫柔的臉上出現對自己的厭惡,害怕自己……辜負了岑母的喜歡。
直到臥室的門被關上,他走到書桌前坐下,看著岑尋還在沉睡中的側臉,那顆躁動不安的心才漸漸沉靜下來。
他呼出了一口氣,將手肘搭在桌子上,手掌輕輕托著下巴,微微歪頭注視著岑尋,他忍不住伸出手,朝著岑尋的眉眼間探去,食指指尖卻在距離皮膚幾厘米的時候停了下來。